第118章 失足在即的女神

鈴木小姐的行動能力,從來都是不可小覷的。

這一晚,光烤魚就烤了倆小時,吃的時間更是長的不行,但回過神來細細一數,半點不像正經吃飯。

一年來嬌氣的不行、這也不要那也不要、耍起脾氣來連麻倉葉王端到她面前的團子、都敢掀翻了再踩兩腳的鈴木大小姐,久違的找回了和自己的帥比未婚夫們約會時,你儂我儂的紳士風度。

她不止安靜的等著吃飯,在吃飯時還(因為不擅長剔魚刺所以)饒有興致的挑出五根蘿蔔條,在沙爾瓦·甘納的碟子裏擺了朵五瓣花,並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著人家的臉發愣。

那眼神,亮的像是過去一年多都沒看清過這北美祭祀長啥樣似的,沿著人家鼻梁骨四處亂滑。

麻倉葉王打一開始就並不吝於對她付出耐心,因為園子的眼神存在感太強,偏強的特別坦然,杏核樣的圓眼閃著直溜溜的光,落在他臉上時,仿佛赤|裸|裸的寫著一行“我能親你一下不?”的大字。

但她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其實就是紳士風度,西門教的),就是忍著不說。

她越是不說,神態上就表現的越明顯,那種企盼甚至稱得上純然,看著她那眼睛,感覺就像看到個小孩子蹲在糖畫攤前眼巴巴的想糖人,眼巴巴到最後,看著都有點可憐了。

葉王吃完了麻煩的烤魚,喝著女神親手泡的茶(按理來說一歲半的新生福神,泡茶居然特別好喝),放下茶杯時,對上那雙閃了一個晚上的眼神,葉王甚至有種【要麽別等她說了,他將就將就主動親她一口算了】的沖動。

道晚安時同樣別開生面的很。

麻倉葉王幾百天來給她堆枕頭(露宿荒野時)蓋被子(住別邸後),然而這玩意兒想睡了轉眼就睡,跟她說話都當沒聽見。

對比起來,今天晚上站在他眼前這個,乖的簡直像個假人。

“我好困呀,能睡覺去不?”

聽聽,回屋還知道請示了。

麻倉葉王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

“去吧。”

於是那玩意兒又在原地哼唧了一會兒,臉上五官糾結,偏她神色直白好懂,雖然糾結許久,可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腦子裏正在打架的念頭,是【我要不要整個晚安吻?】

雖然一個人單靠五官,就自作多情的演出了一場好戲,但鈴木園子所營造出的戲劇氛圍,卻很好的攜裹住了旁觀者。

就沙爾瓦·甘納像之前想的那樣:如果一個福緣深厚到白光籠罩的新生福神,這般溫馴又坦白的渴望著你——尤其還有過去那一年的任性嬌氣作對比——哪怕假的呢,這一刻的征服感和成就感總是使人愉悅的。

可惜啊……

望著鈴木園子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哪怕頂著北美自帶眼線的妖嬈殼子,麻倉葉王側身一倒時,仍舊倒出了一股玉山傾頹的疏狂來,他單手撐額望向月亮,手邊不遠處,就是園子晚飯後擺出了十足架勢給他打出的一碗抹茶。

在他還叫麻葉童子時,曾遇到過的妖怪告訴他【生靈萬物性格多變,如有反常,必有所圖】,他得到靈視的能力後,雖然因此苦不堪言,但他所聽到的那些心音,幾乎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印證這段話。

異常。

陰陽師垂眸瞥了瞥那碗冷茶,哪怕是向好的方面變化的“異”,只要來的突兀又沒緣由,那也並不值得欣悅。

何況……

他想了想今早突然自麻倉家傳來“她莫名出手去救了麻倉葉賢”的消息,和下午重逢時她幾次反常的怔愣,包括那幾乎要趴在麻倉葉賢窗戶上的姿態……

果然是看出什麽了嗎?

哪怕可以靠術法瞞過地府,但麻倉葉王終究不是神,他不知道神明的感官是如何分辨事物的,也不知道他精心養育了一年多的玩意兒,到底能從麻倉葉賢的血液中感應到什麽。

但這兩件事挨的太近,連轉折都莫得,由不得他不去猜想,這家夥是不是真的因此(就是上一章園子那個因為他太出名,靠【麻倉】【血親】【轉世】的邏輯)猜出了他是誰。

突然變的這樣狗腿,是恐懼……

還是欲蓋彌彰,覺得糊弄住他,就能找機會配合什麽別的人聲東擊西了?

要是鈴木園子一直乖乖的,突然變得這樣體貼只能算是更進一步,葉王撐死感嘆一下之前的心血總算是沒有白費,信了她全心全意要做自己的守護神。

但就她原來那個性子,突然這樣妥帖起來,說她不是別有所圖,八歲的麻葉童子都不會信啊何況這個活了兩世、芳齡都五百五十八歲的麻倉葉王了?!

但是感覺真好呢。

自打貓又股宗臨陣反叛,他有多久沒被這樣安靜(畢竟聽不到園子的心音,有的人面子上安靜,內心嗶嗶起來煩人十倍),溫暖(神明比式神好,好在體溫更接近人,不存在異常冷【人魚啊,水妖啊】和異常熱【火鳥,騰蛇】的狀況,挨近了就知道是異類),單純好懂(主要是她單純的比較平和,其實妖怪也有單純的,不過是獸性的單純),還物有所值(畢竟是個福神)的存在,這樣妥帖溫馴的靠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