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4頁)

中午在路上沒吃好,人家國營飯店都放假了,怕建民幾個餓了,從挎包裏拿出來提前準備好的蘇打餅幹分給三個兒子。

朱家英早憋了一肚子火,但對上大教授的女婿肯定是不敢發的,趙珍珍和幾個孩子進了裏屋不肯出來了,她就攆著過來了。

“珍珍!我聽後禮說,年前的信你沒收到?”朱家英一句客套也沒有,上來就質問女兒。

趙珍珍心裏冷笑一聲兒,說道,“對啊,後禮說的時候我還奇怪呢,不過年前郵局寄東西的人多,丟掉一兩件也很正常,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

朱家英撇了撇嘴,幾斤玉米面的確不值錢,但要是換到饑荒的時候,能救一條人命呢!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繼續說道,“信丟了也就丟了,你兄弟媳婦的事兒你知道了吧?”

趙珍珍搖搖頭。

朱家英又撇了撇嘴,說道,“小花年底已經生了,是個女娃!她生孩子跟人家不一樣,她太胖了!胎兒太大頭下不來,是去縣上剖腹產生的,手術錢就花了五十塊!再加上之前買糖的二十塊錢,一共就是七十塊了!縣上的大夫說,是因為她吃糖太多才不好生的,要不是你之前給她買那麽多麥芽糖讓她吃順嘴了,也根本不會出這個事兒,所以這七十塊錢你得給我!還有,你兄弟媳婦還沒出月子了,按照規矩,你得備上禮物去看一看!”

趙珍珍不氣反笑,她仔細看著面前的這個快六十歲的鄉下老太太,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她這個糊塗母親,活了大半輩子都不把自己當個真正的人,妄想也讓自己的女兒那樣活著,簡直是做夢!

趙珍珍又拆開一包核桃芝麻餅分給三個兒子,朱家英饞得一連咽了好幾下口水,她也只當沒看見。

“建民!你們小弟弟在睡覺,媽媽和姥姥說幾句話,你領著兩個弟弟到外面去找爸爸好不好?”

支走了孩子,趙珍珍拍拍手裏的餅幹屑,擡起頭帶笑不笑的說道,“媽!咱們來算一筆賬如何?”

朱家英不明就裏的點了點頭。

趙珍珍的聲音很低,但字字清晰,“媽你生我的時候是三八年,那時候天下還不太平,咱們鄉下的日子也苦,家裏的糧食不夠吃,你從小就說,因為我是個女孩,是個不頂用的丫頭片子,所以凡事都要讓著哥哥和弟弟們尤其是吃飯上!

其實咱們全家人都清楚,十五歲之前,我沒在家裏吃過一頓飽飯,但家裏的活兒一點也沒少幹!後來跟著堂叔進了城,堂叔可憐我,費了好大勁兒給我找了國棉廠的工作,當時你是怎麽說的?你說家裏沒錢,本來給我訂親的那一戶人家說好了彩禮是八十塊,損失的這個錢得我自己補上!那時候我在國棉廠一個月才掙十九塊!每月捎給家裏十塊錢剩下的還不夠買飯票的!月月都要堂嬸貼錢!後來我在國棉廠好不容易紮下根,又給三弟,後禮後新都找了門路,這些先不說,就這些年我往家裏捎的錢,至少也有三百多塊了!”

這些都是事實,朱家英聽了也只能點頭。

趙珍珍深呼了一口氣,說道,“媽,我今天就是想問問,您養我哥我弟花了多少精力多少錢?您養我又花了多少精力多少錢?您有什麽底氣一直管我要錢?說白了這些年我早把家裏的養育之恩都還回去了!”

朱家英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當然說不出什麽道理,但就是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而且趙珍珍日子過得這麽好,不給她要錢給誰要錢?就十分生氣的說道,“你是女人家,能跟你哥哥弟弟比嗎?”

趙珍珍怒視母親,毫不客氣的說道,“是嗎?既然我比不上哥哥弟弟,他們都厲害的很,你以後也別指望我了,錢,我這裏一分沒有,誰花了你的錢你找誰要去!別成天稀裏糊塗的,你這大半輩子,誰對你好你就要坑誰!”

朱家英的確就是這麽一個人,不光是對兒女,對待外人也是如此,誰對她好她瞅準機會就要欺負誰,要是碰到厲害人,她立馬就低頭了,說白了,和趙老漢一樣都是慫貨。

果然,趙珍珍第一次表現的這麽強勢,朱家英立馬就沒什麽脾氣了,她雖然糊塗,但也吃了五十多年的飯,心裏自然有一筆賬,現在女兒很顯然是惱了了,那她就不能硬碰硬了,還是先哄哄再說。

連二兒媳婦都說了,大姑子趙珍珍是個順毛驢,順著她的性子才能得到好處。

朱家英立馬就變了一張臉,說道,“哎呦我的傻閨女,我這不是心疼錢嗎,要知道那王玉花懷的是女娃,就是豁上和你爸打上一架,我也不能給她買糖的錢!你們在路上吃過飯沒有?特意留了一簾餃子呢,我這就去煮啊!”

趙珍珍看著母親匆匆去了灶屋,一張俏臉上終於有了點兒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