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正卿愣了好一會兒才指著那人道:“你不是半年前在南宮別苑……”

穆庭蔚神情淡淡:“徐公子好記性,還記得在下。”

徐正卿突然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衣領:“你一直跟清平在一起,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摔死的。”他語氣淡淡,毫無情緒。

“你撒謊!”

“的確是摔死的。”

蕭颯一過來就發現徐正卿和自家主子在對峙,甚至徐正卿正緊緊揪著他家主子的衣領。

他怒目上前:“大膽,敢對公爺無禮?”

公爺?如今身在寄州的公爺會是哪個,徐正卿再清楚不過。

“你是鎮國公?”他緩緩松了手。

“不知公爺深更半夜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為你的事。”穆庭蔚看著他,“也為你父親的事。”

“我父親?”徐正卿愕然擡頭,眸色裏閃過一抹慌亂。

穆庭蔚:“大霖前任吏部尚書,柳盛。”

徐正卿笑了:“公爺只怕認錯人了,在下徐正卿,乃越國人士。”

穆庭蔚繼續說:“當初柳盛買賣官吏,貪汙受賄,被先帝抄家斬首。家中女子被貶奴籍,男丁則被流放塞外。後來聽聞柳盛之子柳從勛不堪流放之苦,投江自盡,撈出來時氣息全無。本公讓人撅了墓地,裏面空無一人。”

徐正卿大驚:“鎮國公也做掘人墳墓之事嗎?”

“本公是不願做這種事的,不過此事實在疑點太多。一個流放的罪犯,投江便投江了,為何會有人去打撈他的屍體,還就地掩埋?如此,豈不是欲蓋彌彰?”

徐正卿不語。

“本公還查到,柳盛有一妹妹,嫁了越國人。很湊巧,徐公子的姑姑也姓柳,而且越國查不到絲毫她嫁人之前的事跡。很明顯,她不是越國人。”

“公爺果然神通廣大。”徐正卿苦笑,“既然如此,公爺若想把我當逃奴抓了,我自不會多言半句。當初我父親一案十幾年過去,我本不該多言,只是,還是想問公爺,您相信父親是冤枉的嗎?當初我父親為沈相的父親沈老丞相做事,怎麽偏偏父親獲了罪,而老丞相卻幹幹凈凈?我被流放,而他的兒子呢,少年天才,步步高升,官居丞相,好生威風!”

“本公只看證據。”穆庭蔚看著他,“你想入朝為官,為你父親洗刷冤屈,報仇雪恨嗎?”

徐正卿愕然看著他,良久才道:“公爺的意思是……”

穆庭蔚看向蕭颯,蕭颯立馬回憶地呈了書卷過來。穆庭蔚瞥了一眼,對著徐正卿道:“這是一道卷宗,上面叫蘇韶的男子是個舉人,卷宗裏記載了他的生平。以後,你就是蘇韶。相信以你之能,參加明年的春闈必然高中。”

徐正卿接過那卷宗,擡眸看向穆庭蔚:“公爺為何幫我?聽說朝堂上您與沈相政見相左,明爭暗鬥,莫非公爺要用我來對付沈相?”

穆陵城沒有回他,負手翩然而去。

——

放棄了回歸大越的想法之後,尤旋的日子歸於平靜。

除了管理家中庶務,她平時一般都在落雁堂陪伴母親樊氏,或者心血來潮了,便去四處逛逛,嘗一嘗日思夜念的美食。

只偶爾想到了遠處的父母,她會一個人在燈下作畫,然後把阿爹、阿娘還有阿兄的畫像存放在一張木匣子裏,落上鎖,不讓任何人知道。

有了尤旋的陪伴,樊氏的身體倒是奇跡般的開始有所好轉,氣色也比之前好了。

有了精神,她不免操心起女兒的將來,托著媒人四處為尤旋張羅親事。

她們尤家雖是大戶,也有不少金銀,但因為是商戶,難免讓人低看。再加上尤旋是和離過的,很難找到好人家。

是以這段時間來,媒人給介紹的,莫說自己的女兒了,樊氏自己都瞧不上。

為著這事,樊氏沒少發愁。

其實對於這個尤旋是不著急的,她本來也沒打算嫁人。不過樊氏難得為著她的親事分心,不再憂思成疾,她索性也由著她折騰。

這日,她閑來無事,坐在自己的閨房中獨自研究著一局棋,時而擰眉沉思著,若顰若蹙。

茗兒在一旁看著,感慨萬千。

她家姑娘如今好生勤快,琴棋書畫每天都練習,也沒請什麽教學的先生,卻能自學成才,讓她驚嘆不已。

主子以前是不愛這些玩意兒的,雖然跟著柳從依學過一些,也只是皮毛。沒想到如今進步這麽快。

莫非真的是經神仙點撥,開了竅?

茗兒對她家姑娘的這個說法,一直半信半疑。

有小丫頭端著一盤剛洗好的櫻桃送進來,順便跟尤旋稟報:“姑娘,夫人帶著梅姨出府去了。”

尤旋一直有讓人看著落雁堂那邊的動向,倒不是監督,只是樊氏身子還沒好全,她怕出什麽意外。

聞此,尤旋撚著黑子的手頓了頓,隨後輕輕落下:“出去做什麽,母親這幾日身子剛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