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5頁)

每個都是一段記憶,帶著高中時期鮮活的溫度。

他愛不釋手,觀摩良久,終於想起來質問,

“操,你怎麽不早送給我?”

“本來就不是送給你的。”

“丫的,不送老子送誰?!”

“我自己留著啊。”許沁說,把一堆小木偶攬到自己腿邊。

宋焰頓住,想起什麽,安靜了一秒,擡頭看她:“什麽時候刻的?”

“國外。”許沁低著頭,沒看他,“因為……也不知道你變成什麽樣子了,只記得高中時候的樣子。”

宋焰撫摸著小木頭的臉,也問:“許沁?”

“嗯?”

“你這十年怎麽過的?”

她想了兩秒就給出結論:“讀書,工作。然後,沒有了。”

他沒做聲了,低頭繼續看著盒子裏的木偶,直到看見其中一個穿著籃球服,發型留著貝克漢姆著名的莫西幹頭。

他停住。

他人生裏留過一年的莫西幹,但那是初三。

高一才開學,他就改了。

只有開學前的那個晚自習。

他擡眸看她:“我把你賭路上那天,你不是說,不認識我?”

她抿唇半刻,嘿嘿一笑:“我撒謊了呀。”

宋焰漆黑的眼睛盯著她看半晌,嘖嘖兩下:“行。撒謊就撒謊了吧。”

她咧嘴笑了,撲到他懷裏。

毫無緣由的,她表白了:

“宋焰,我只愛過你一個。只有你一個。”

說這話時,冬日的太陽光籠罩著他們身。

四合院上,一方藍天。

陽光灑在櫻桃樹上,在看不見的地方醞釀著春意。

幾只麻雀飛過來,落在石榴樹上蹦蹦噠噠,還有一只落到草地上啄泥巴。

空氣裏有幹燥清新的冬天味,也有溫暖清潤的春天香。

而多年前,是燥熱慌張的夏天。

那個晚上,剛剛在宿舍裏被舍友孤立的許沁手足無措,抱著書包戰戰兢兢去了教室。大家都是初中部的老友,都認識,聚在一起玩。

只有她一個轉來的新人,沒人理她。

晚自習,老師一個個叫人上台自我介紹,提問回答。

教室裏熱鬧得像過節。

她坐在座位上,緊緊揪著自己的手,表情木然,內心不平:過會兒大家會問什麽問題呢,怎麽回答呢,記得說話聲音一定要大一點。

突然,下課鈴響。

她緊張極了:等她上台,語速要快,不耽誤大家時間。

正等著老師點名呢,

老師說:“都自我介紹完了啊,那就下課……”

她腦子頓時懵一下,坐在原地,又想舉手又怕哄笑,心一路往下跌,還安慰自己,反正我也不想自我介紹。可再怎麽撒謊,還是委屈得眼睛發酸。

可是,教室後排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老魯,那小家夥還沒介紹呢!”

她回頭,人影擋著,她只看見他上半截臉,黑黑的幹凈的眼睛,囂張的豎立的莫西幹頭,前邊幾簇倒下來了,散在額頭上。

少年清瘦的手臂舉得高高的,食指卻懶洋洋垂著,指向她。

她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走出去,站在台上,表面淡漠,不在乎,其實緊張得要命,又害怕,又尷尬。

她說:“我叫孟沁。”

老師:“大家提問啊。”

沒人問她。

教室裏安安靜靜,所有人都看著她,但每個人都沒表情,不感興趣。

她的臉刺辣辣地燒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站在滿是同學的教室裏,像站在空空的原野上,

可再次傳來那個少年的聲音:“哪個孟哪個沁啊?”

提問的人像是想把她的名字記清楚一樣。

她說:“子皿孟,水心沁。”

“真乖誒。”男生說。

她看見他在笑,碎發下,他的眼睛裏有教室日光燈的倒影,亮閃閃的,像陽光跳躍的湖。

像火一樣溫暖了她。

或許,在那一刻,他對她來說,就已經不一樣了。

不然,她不會在他賭他的路之後不告訴家長。

不然,她不會那麽壞,一次次試探他,驗證他,挑釁他,惹他生氣,卻又在他一次次的回應裏得到安穩,得到安寧。

或許,不是想尋求庇護,就是愛了。

原本,她就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或許還要差勁一點,自私,懦弱,窩裏橫,恃寵而驕,卻又懷著奢望,等著一個人走過千山萬水來愛她。

敲敲她的城門,說:我能進來嗎?

她為他開門,說:那以後不許走了哦。

他說:好。

然後,他們就永遠在一起。

多麽簡單的道理。

可那個時候她不明白,趕走了他,還一聲不吭背著自己的城逃跑了十年。

卻一天天發現,

她心裏的城,從此再也打不開。

這一關,就是十年。

只等當初的那個人長途跋涉,再次不顧風沙地追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