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初雪

屋子裏生著暖爐,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徐碧琛裹著新制的冬服,坐在凳上喝了口羊奶,奶味剛入嘴,便極為嫌棄地皺起鼻子,道:“這味兒好膻,本宮不想喝了。”

管家婆彤雲開始極力誇贊羊奶的好處:“別人都說羊奶暖身體,塞上牧民天天都喝呢,您多喝些身體才長得結實……”

她掏掏耳朵,道:“你是不是還想說羊奶美顏?”

《魏書》有雲:常飲羊乳,色如處子。盛京裏稍有錢財的人家都要備些,以供女眷使用,寄安侯府也是每日供應,可惜她從來不肯喝。

若不是今年冬天太冷,身子有些扛不住,她才不願意沾。

“我穿得厚,平時哪兒都不去,怕什麽冷。”為了逃避喝羊奶,徐碧琛死鴨子嘴硬地說。

“那萬一您要出門怎麽辦?”總不能一直窩在宮裏,哪兒也不去吧?

這倒也是…唉,她別的地方可以不去,每隔幾天去太後宮裏問候一聲卻是必須的,躲不掉呀。

為了禦寒,只能忍著痛苦喝了。她捏著鼻子喝一大口,實在是受不了嘴巴裏的味道,徐碧琛苦著臉,眉毛眼睛擠在一起,趕緊說:“快快快!拿茶水過來!”

普洱茶苦澀,但比起羊奶的味道,徐碧琛已經非常滿足。

“今個外面可真冷,奴婢在外頭手腳都快凍麻了。”桃月從門外進來,搓搓手,呵出一口水霧。

“本宮起床就感受到了!”她今早起來,剛掀開被子又凍得縮了回去。實在是太冷了,不敢鉆出來呀。皮膚剛接觸到冷空氣,就像被冰塊凍過一樣,讓人直哆嗦。

她抱怨道:“這麽冷,又是臘月底了,為何遲遲不見雪?”

彤雲從銅壺裏倒了些熱水在盆子裏,讓桃月燙燙手,笑道:“咱們偏南方本來就很少見雪,若不到寒冬至極的時候,哪裏瞧得見呢?”

徐碧琛回想起幼時隨父親北上,在北方見過的皚皚大雪,不由羨慕地說:“以前看見北方人一到冬日就會堆雪人,本宮也想。”

“再等陣子吧,興許年過完,雪花就來了。”彤雲安慰她說。

她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唉聲嘆氣,直說:“算了算了,雪而已,有什麽了不起?本宮還嫌下雪冷呢!”

沒消沉多久,少女迅速打起精神,一掃愁容,道:“今天晚上我們吃扁食好不好?”

扁食以前又叫餛飩和角子,形如偃月,是北方冬日必吃的美食之一。

彤雲想起她上次做的綠豆糕,沒說話。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她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不開心地大叫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主子辛苦了。您最近忙冬至宴會的事不是累著了嗎。”彤雲笑嘻嘻地給她捏捏肩膀,她又不傻,怎麽會承認自己的確不太信任主子的廚藝。

“年輕人辛苦點怕什麽?”徐碧琛卻是打定主意要‘大幹一番’,她決定的事誰都更改不了,當即到廚房找禦廚要來食材,準備大顯身手,做一頓美味的扁食大餐。

那菜刀很輕,十分鋒利,是把寶刀。可落在她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手裏無異於暴殄天物。徐碧琛拿著它手足無措,只能幹瞪眼,不知道怎麽剁肉。

彤雲實在看不過去,對她說:“包扁食不一定要和餡兒,要不還是讓禦廚來做吧,咱們在屋裏等著他把餡送來就行。”

徐碧琛不太情願,可又沒有辦法,她臉上露出一抹遺憾的神色,小聲嘟囔道:“看來人還是要掌握一門技術,之前你也不讓我點火。最有趣的活兒都不能幹,真是沒意思。”

“您是千金之軀,怎麽能天天泡在這廚房裏呢?”彤雲振振有詞,為自己的行為找到理由。

“民以食為天,就算進了廚房又怎麽樣?”內心有一個廚子夢的徐碧琛立刻反駁。

“可是宰殺牲畜難免與仁違背。”小古板彤雲苦口婆心地說道。

“嘁…”她嗤笑一聲,不屑一顧,“怎的你也信儒家這套說詞,不親手宰肉便不叫犯殺孽?那每日吃的那些肉食算怎麽回事。仁在心中而不是浮於表面,難道我不做飯,還能夠不吃肉嗎?”

同樣是殺生,間接與直接又有什麽區別?既然想做一個冠冕堂皇的仁義者,何必要吃肉?不如一輩子吃素算了。

她撇撇嘴,對這套酸臭的說法很沒有好感。

不過徐碧琛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就算把食材都給了她,她也不會做餡料,而且這扁食的精髓就在於這個肉餡,如果餡做的不好吃,恐怕她也難以下咽。

在興趣和口福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回到房裏,耐心的等待一陣,禦廚擡了一盆和好的餡料進來。

“是什麽餡的?”徐碧琛問道。

何神廚眨眨眼說:“當然是娘娘您最愛的菌菇木耳豬肉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