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寶嬪

皇帝病了。

身體一向康健的皇上,竟面泛青色,在早朝上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這事兒不消半天就在後宮裏傳得人盡皆知。

也不怪她們咋咋唬唬,實在是景玨身體太好了,入宮這麽些年來沒見他病過一次。

若是平時,無非是感嘆一句,可放在如今這個敏感時候,大家不由得想起前兩天非戒聖僧的話。

難道玉鬼還沒有消滅?

宮裏大部分人都做過虧心事,生怕冤鬼找上自己。曉得麻煩尚在的事,那叫一個坐立不安。思來想去,紛紛用盡渾身解數去打探消息。

一日,晨光燦爛,幾個妃嬪約著出來賞花品茶。

女人聚在一起是非就多,閑聊兩句,忍不住開始討論玉鬼的事。

“不是說把玉毀了就能消滅玉鬼嗎?我怎麽覺著沒什麽變化。”僖嬪還心疼她那些玉飾,口氣帶著幾分抱怨。

惠嬪品了口花茶,將杯盞放下,擦擦嘴,道:“我聽著這意思,有點像在質疑非戒大師,你可知他揚名天下的時候,咱們都還沒出生呢。”

僖嬪與她不對付,最看不慣她這副自以為聰明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哪兒敢質疑大師,只是覺得有些疑惑罷了。”

“其實…”一旁的沈貴人面露遲疑之色。

僖嬪朝她坐的方向看去,挑眉道:“有話便說,別唧唧歪歪吊人胃口。”

這沈貴人總是畏畏縮縮的,常年深居簡出,和大家夥交往很少,不知為何,這次禮貌性地邀請了一下,竟直接就答應了,真是奇怪。

聽她呵斥,沈貴人縮了縮脖子,怯怯地說:“妾好像看到有人藏了些玉飾…”

“誰?”僖嬪驚呼。

惠嬪和其他兩個妃嬪也向她投以鋒利的注視。

沈貴人膽子小,頭一次被這麽多人看著,腿一陣發軟。她指甲掐了掐掌心的肉,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道:“是寶貴人。”

畫美人娥眉倒蹙,問道:“那個亡國公主?”

剩下幾人也是無比詫異。

雖然都曉得有這麽個人在宮裏頭,但誰都沒對她過多關注,畢竟她的存在就是個笑話,三年了,皇上沒去她屋裏睡過一次。

僖嬪反應得最快,她拍了拍桌子,怒不可遏。

“你詳細說來,讓我們聽聽!”

沈貴人身似浮萍,無依無靠,得罪不起在座的任何人。只能乖乖地把所知之事一一道來:“大前日,妾去主殿給柳嬪姐姐請安,當時寶貴人也在。”

惠嬪點頭,若有所思道:“險些忘了你和她同住一宮。”

高位嬪妃說話,沈貴人是萬萬不敢插嘴的,待惠嬪說完,她才繼續說:“秋日大家都添了衣裳,寶貴人也是。她穿了件寬袖綢子衫,擡手飲茶時,妾恍惚看到了她腕間的玉鐲,覺得好看得緊,又疑惑她為何在明知有玉鬼的情況下還把鐲子戴在手上。”

“原以為她會將其銷毀,卻意外曉得她沒把那鐲子帶到披花宮。”

“你怎麽知道的?”僖嬪挑眉。

“妾的貼身宮女和她宮裏的荷如情同姐妹,二人常常聊天。前晚,她們聊到自家主子都帶去了哪些首飾玉器,說來慚愧,妾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左右不過兩個鐲,一支釵,還有個玉像。寶貴人比我更落魄,只拿去了一支成色不好的玉釵子。可我明明看到,她還有個不離身的鐲子。”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寶貴人有這膽子,欺上瞞下?

沈貴人搖頭,道:“妾昨天特地又去見了她,她手腕空空,玉鐲不翼而飛。我想,會不會已經毀了?於是讓丫鬟再去確定,發現荷如也不清楚她將鐲子弄去了哪裏。摔玉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瞞得過近身伺候的宮女,所以寶貴人應該把它偷偷藏起來了。”

人本來就容易產生疑心,聽沈貴人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寶貴人越看越可疑。

僖嬪不忿地說:“怪不得她容顏大變,美了這麽多。我還以為真是北梁有宮廷秘藥,能助人脫胎換骨!現在想來,說不定那時候她就被玉鬼纏上了!”

這次,惠嬪難得不想和她打對台,附和道:“正是,那寶貴人乍一看沒怎麽變,細看,處處都在變化。人力怎能及此?也許她藏起來的那鐲子就是玉鬼的藏身之處!”

女人在對待共同敵人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團結,簡直可以超乎一切想象。

畫美人也說:“聽說她出生就克死了自己母親,後來北梁也亡了,真是個喪門星!難怪玉鬼要扭著她,兩者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湊在一起,絕配。”

越說越覺得,那冤鬼仿佛就是從季寶兒那兒生出來的。

人多了,膽子就大。她們每個人在宮裏都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角兒,換作平時,誰都不敢正大光明的搞事情。但聚著就有了極大的勇氣,幾人各自回宮用了午膳,趁還沒到午睡的時候,結伴來了披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