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楠艾維持著怔怔目呆的模樣。

這可讓老祖起了憂心, 他飛上去, 懸於她面前,這才發現她的臉有些異紅。

老祖掌心撫在她臉上,有些燙, 曬久了還是身子不適?

楠艾眨眨眼, 恍過神來, 後知後覺他手掌貼著自己臉頰, 便又紅了幾分。

老祖擔憂地蹙著眉:“身子哪裏不適嗎?”

楠艾扯住他袖子, 輕輕將他手拽離自己臉頰, 只怕再被繼續貼著, 就要因心跳不穩而當真不適了!

“沒、沒不適。”她心虛得不敢正眼回看, 視線定在他下巴。

唔,近看老祖下巴, 微微翹著, 線條優美, 好看!

......

楠艾郁悶:她昏頭不成?這時候還在想個甚的好不好看啊!

老祖狐疑諦視她,她眼神閃爍,話音帶顫,並不是生病,更像是努力掩蓋情緒的樣子。

“發生了什麽事?”他問道。

的確發生了一些事,而且挺嚴重!楠艾暗自應著,口中卻小聲地問:“老祖,我有事想過問一二......”

“你說。”

她輕咬下唇,囁嚅著更小聲:“在這海棠林中, 我是不是......曾對老祖做過什麽?”

她實在沒臉問自己是否曾將他撲在身下強吻!這話過於羞恥,只得換個含蓄點的問話。

老祖一愣,隨即想到什麽,頓時不解,他們從未一起來過海棠林,即便真在此處有過什麽,那也是她曾說的那個吻了他的夢。

這話問得,好似她自己都忘記那是個夢境,誤以為是真實的事?

老祖疑惑端量她,這才明白她臉紅因何。可她怎會將夢境和現實給混淆了?

就在楠艾一口氣滯在嗓子眼,默等他回答,老祖很輕很短地吟了一聲“嗯。”

嗯?!

雖是很簡短的回答,卻是個肯定的回答。她哪裏還需問個透徹,顯而易見她做了那档子的羞事啊!

最終,楠艾面紅耳赤地抱著花籃,躍下樹,逃離海棠林,哪敢多看老祖一眼,只匆匆道了句:“我有事先走一步。”

羞愧不已!

自己不僅喜歡過老祖,還對他做了那等無禮的色膽縱橫之事!最後她竟甩手不認賬,忘了一切。這怎麽想,她都像個不負責任的負心人啊!

***

次日,曦光穿過山林灑遍山谷,透窗落在床榻。

“啊!!!”

抱坐在床上的楠艾捧著腦袋哀叫,越想越覺羞恥極了!

她是一宿沒合眼,只要閉目,就會回想那羞得想就地掩埋了自個兒的無禮行徑,清晰得還能回憶起老祖睫毛的長度。

其實,這事已過去,若要坦然面對,也不是做不到。就當作自己一時被老祖色相迷惑,起了邪念,失去理智,作出不齒之舉。時隔如此久,依老祖昨日淡然的樣子,應當沒怪罪過她。

可讓她無法釋懷而整夜難眠的是,昨日老祖站在海棠樹下仰頭望著她時,那雙映花盈星的眸子在她腦中飄來蕩去,勾人心魄,媚媚生春。

她就控制不住地心間怦怦,久久難平靜。

看來那春就是蕩在她心頭的春!

就如此刻......只需一個念想,那雙黑眸似乎就在眼前,藏著暗湧般,直要將她心思奪去。

她已不是對男女情愫懵懂無知的小娃,這意為何?她豈會不明。

不知不覺就對老祖生了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洛霜的話和自己記起的海棠樹下一吻,而潛移默化影響她的心緒。

她忘記了對老祖的感情,從而喜歡昱瑯。如今,同昱瑯解除婚約不過數年,又對老祖上了心?

整日整夜,她腦中閃現四個大字——朝三暮四!就像個章印,直戳在她腦門上!

“我怎麽會朝三暮四呢!我應該是用情專一才對啊!”楠艾漸漸對自己的道德生出了幾分懷疑。

她又沉思:都說妖有劣根性,許是多情又或許濫情。可我都成仙千余年了,難道是劣根尚在,仍未根除?

自責無果的楠艾,決定去一趟林間的澗泉,泡個冷水浴,舒緩疲乏,順便靜心。

***

晌午,烈日當空,林間的月牙澗泉卻是沁膚的涼。

泉水清澈見底,水面波光粼粼。偶有雀鳥飛落泉邊,啄兩口解渴,再振翅離去。

可此時,楠艾正窘迫地整個身子縮在泉下,泉中的浮草遮擋了身軀。

她屏住呼吸,怯眼看向前方——剛剛入泉,正靠在泉邊,微闔雙目愜意享受的老祖。

她如何能料到,自己正泡得爽適,就聽後方一陣嘩啦啦下水聲,驚得她忙轉身,就見老祖擡著光溜溜的長腿,下了泉。

她登時嚇得像只小蝦米一樣滑入泉中。

這泉是月牙形狀,中間有一道浮草,她在裏邊泡,浮草遮住了身,老祖沒看見也正常。

可老祖怎會興致盎然地過來泡冷泉?還是將衣裳悉數剝光的泡法。就不能留一件內裳遮羞嗎?好歹留條褲子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