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3/5頁)

老祖未動,黑霧如絲從袖上霎時探出,纏住她脖頸,使勁一擰,扼住她呼吸。

她頓受驚嚇,不敢再動。那日險些被勒斷脖子的痛楚,她仍舊能清楚感覺到深深的恐懼,他不開玩笑......

“你是當真想被我勒斷脖子?”此話一出,顯然老祖已經看清真相,面前的並不是楠艾!

老祖黑袍一振,朔風驟起,刮得赤松枝搖葉晃。風勢不減,摧蕩幾十丈,地面草歪花斜。

頃刻間,如風拂水中月,雨落鏡中花,幻境破滅。

那跪蹲著的哪裏是楠艾?分明就是使了幻術的帝溪!

老祖纏在她脖頸的霧絲仍未松開,且又加了力道,疼得她細眉擰起。

“拂墨......”她欲開口解釋:“我只是......”

“只是如何?”老祖冷聲截斷她的話,口吻盡是鄙夷:“當初在厲山,你便以女娃容貌接近我來試探我的心思,卻以為我不知情嗎!”

帝溪驚怔,她一直以為那時自己沒暴露,因為他言談間同平日裏並於差異,竟早就知道?卻未曾揭穿她......

“我對你的容忍,漠視你做的那些可笑行徑,全然因為女娃尊重你。你非但不懂收斂,更不曾悔過自己所作所為,如今還想故技重施,是為誘試我對楠艾的感情?還是想與我共醉雲雨?”

老祖字句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詭計,直把帝溪說得面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好不窘迫、甚丟顏面。

帝溪最怕這樣的他,一雙藏星眼生得明亮奪輝,當他認真審視時,這眼即刻銳利得能窺探他人心底不見光的暗處,讓人無所遁形。

她多半懷著埋怨和忿忿不平,自己的心事早已悉數被他剖開,他卻冷靜得視若無睹,不曾給予任何回應。

愛不到,恨不能!

她啞著被扼住的嗓子:“當初我是羞於啟口道明心意,卻也未曾做過有損你和女娃關系的事。今日確是我不對,見你醉酒,想靠近些,又怕你拒絕,卻才幻了那般模樣,只因你只容她接近。你若覺得我舉止荒唐不齒,辱了你心愛之人,直接懲罰便是,我不多言一字。”

呵!字句都在試探,誠然不知悔悟二字!老祖不願與她費口舌,撤下纏繞她脖子的霧絲,縱躍而起,已懸立於樹梢。

“即便我醉意深,你也莫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下次再犯,我便廢你半生修為!帝軒也救你不得!”說罷,他頭也不回,轉身騰霧離去。

帝溪心頭澀痛,回神來,提步忙追去:“拂墨!”

可他速度極快,眨眼就快消失在視線內。

帝溪飛沖奮追,揚聲高喊:“那日我幫楠艾治療,窺到了她的心思!她有意中人!”

遠處黑影驀地停住,滯在半空。

片刻,老祖緩緩轉過身,弦月被雲遮了半數,黯淡月色下的臉,瞧不見分明。

帝溪靠近些便也停了雲,細觀他神色,卻分毫看不清,只覺他面容越發模糊,似隱沒在霧中。

她試探地問:“你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話出口,良久未得回應。帝溪不明他意,只知他正盯著自己,像思量又像審度,琢磨不透。

若他真喜歡楠艾,聽這話理當有些反應,怎瞧著無動於衷?亦或驚呆了不成?

帝溪正疑思,開口欲再問,猛地一道掌風呼嘯襲來。她甚至未來得及出手防禦,腹上猝然受下掌力,倒飛幾十丈,摔落在地。

長發散落,狼狽不堪。

她撐著雙臂,腹間胸口劇痛頓時傳來。皺眉咬牙,忍下翻湧在喉間的氣血,艱難站起身。

他這掌不輕,肋骨悉數斷裂,五臟六腑約莫也是破裂半數。

裙中的雙腿打著顫,本是搖搖欲墜,她卻傲著脊骨不動不搖。再如何痛也比不過心口滴血般的痛楚!

“你竟膽敢濫用幻術窺探她的心思!”厲聲如雷,震得山林谷間轟隆作響。

老祖飛至她上方,嚴正警告:“往後我若得知你再對她隨意使用幻術,就不是今日一掌這般簡單!望你自省自覺!”

*

良久,風掠過,遮月的雲盡數散去。

帝溪顯露在月色下的臉慘白無比,她再忍不住,彎身吐出大口血來,原本的緋色裙裳染得更妖艷。

她雙臂環於腹部,大笑出聲,似哭的笑聲聽著悲涼,在夜下森森瘆人。

片刻後,帝溪擡眼遠眺他離開的方向,朦朧淚眼迸出憤恨,須臾又交織著得意:她早已忘卻了對你的感情,你越想得到她,越得不到啊!

叢林間,聞聲而來的帝軒隱在暗處,長長嘆一口氣:勸也勸過,罵也罵過,他已無能為力。只盼她早些懂得放過自己,莫再執迷不悟。

***

老祖一路沉著面色回到歸墟。

他本一度懷疑帝溪的話,畢竟楠艾接觸的男子並不多,她一直都在歸墟生活,生活中也只同洛霜姐弟相處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