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祖!你出來吧!我求你了!”楠艾喊得聲音都啞了, 兩眼布滿血絲, 無精打采地坐在屋內椅子上。

她提起茶壺,晃了晃,壺裏已空, 一倒, 落不下半滴。

她頹然一嘆, 仰頭可憐巴巴喊著: “水都沒了, 我會渴死的!老祖放我出去打些水來吧!”

半晌也沒有回應, 楠艾垂著肩頭放棄。她修成了仙體, 數月不飲水不吃食也不成問題, 老祖又怎會被她這話給糊弄。

老祖前幾日回來, 突然發怒,莫名其妙地將她關入屋中已逾六七日。暗不透光, 靜不聞聲, 終日只有一盞燭燈在屋內映出孑然身影, 還有四處飄散的黑霧。

都快憋悶出病了!

她能感覺老祖就在這屋中,屋內各處絲絲縷縷復纏盤繞的黑霧皆是他。可無論她如何叫喚,他都置若罔聞,不作回應。

被關入屋之時,老祖雖未現身,但說過一句話,說她需兌現承諾,那聲音冷得發寒,此時回想都不禁膽顫, 就像是另一個老祖在同她說話。

她知道老祖所言為何,卻不知他對這個承諾有如此深的執念,竟要將她禁錮起來,逼迫她守著諾言。

她拼命解釋自己記得那日說過的話,只是覺得和去天庭並無沖突。他卻認定她是為了要逃出木屋而編的謊話。

任何解釋他都不聽,他只要一個結果:她必須永遠留在歸墟,哪兒也不能去。

這樣的老祖令她不安,他不該是這樣的,他從來不會無端漠視她的請求,更不會無緣無故將她禁足在屋內。

楠艾越發懷疑,是另一個老祖讓他失了理智?

“你執著於天庭的原因是何?三殿下?”老祖的聲音陡然響起,涼得似三月春寒。

正疑思的楠艾聞聲驚得站起,四下環視,卻分辨不出他在哪裏,忙搖頭,大聲否認:“不是!”

“撒謊!”老祖怒斥,黑霧裹纏的身形刹那現於她面前。

楠艾嚇得本能後退兩步。他卻步步緊逼,迫使她雙腿抵在桌沿。

老祖伸手鉗住她下巴,幽深雙目帶著探究,緊緊鎖住她目光。

楠艾被他陰沉的面色懾得慌,半年多未見,本因他回來而雀躍歡喜的心情頓時一掃而光。究竟出了什麽問題?自打天庭回來,她同老祖關系越來越糟,是源自於她想去天庭嗎?

楠艾壓下戰戰兢兢的心,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我不曾對老祖說謊!從來也沒有。”

老祖端視片刻,松開她下巴,兩指指尖輕觸她額頭:“我說過不會對你用讀心術,但你頑劣不聽話。所以你是打算自行坦白,亦或我親自套取你真實的想法?若我用了讀心術,你所想與告知我的大相徑庭,我提前告訴你後果:此生,你只能待在這間屋中!可是想好了?”

楠艾下意識對他指尖觸額的動作十分抵觸,猛地拍開他的手,縱身跳開。

這個動作帝溪曾對她用過,一做就會失去意識,好似會將什麽從腦中抹去,一片空白,令她驚悸不安。

“呵!”他一聲冷哼:“你以為逃開我就無法讀取你的心思嗎?”說著他指尖霧絲緩緩探出。

楠艾惶惶搖頭,一邊後退一邊懇求道:“老祖,我未曾騙過你,我當真不是因為三殿下才想去天庭。在我認識他之前,就已經想過這事。不要讀我的心思好嗎?你說過永遠不會對我使用讀心術,你說那是當初在天刑殿對罪人用的法術,我不是罪人!”

老祖指尖霧絲未停,且以一種極為煎熬的速度緩慢靠近楠艾。

他語帶諷刺: “既然你對自己說過的話可以棄之如敝履,我又何必信守承諾?”

“我從未棄之如敝履!”楠艾急得吼道:“我只是......”只是忽然記不得。

這話她咽在口中沒敢說,若說出來定然會激怒老祖。

楠艾又慌又急,眼中盈淚,對於如何勸服此時的老祖是毫無頭緒。見那霧絲分散成無數發絲般的細線,猶如觸手,就要貼上她身子。

她驚嚇得幻出飲血劍,淩厲揮劍砍去,想斬亂這些可怕如魔爪般的黑線。可黑線如流水,斷又復生,根本斬不盡。

她漸漸砍得毫無章法,不住發泄,心裏的委屈頓時一湧而出,眼淚溢出眼眶,雨落一般,在臉頰滑過一道道水痕。

老祖法力強大,就算耗盡她的法力也動不得他分毫,她根本就是徒勞無功瞎砍一通!

滿腹的委屈、氣惱、無助,一股腦兒地裂在胸間,楠艾砍紅了雙目,提起劍,猛地沖了過去。

身子被老祖指尖散出的霧絲纏繞個遍,她也不管不顧,舉起飲血劍,掌心運力,劈頭罩臉朝著老祖的方向斷然揮下。

卻無半點動靜......劍氣頓失......

劍光頃刻間收斂,劍身劇烈晃動,嗡鳴作響,竟在阻止她。

“連你也欺負我!”楠艾哽咽著嗓子罵道:“如今我才是你的主人!不是他!我要你砍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