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2頁)

在陸規河與花眠的隊伍重新上路沒有幾日之後,他們便已另外接到了消息——霍珩霍將軍即將受降西厥軍三萬,將玉門以內的一帶天然草場分給這些投降大魏的西厥人,並教給願意從事農耕的部落百姓耕種繅絲之術。

接到消息之後,陸規河幾不敢看夫人的神情,背過身呼了許久的氣,一直到送走了驛使,才又轉身看向花眠,花眠容色殊艷,美貌是遠在蒙初公主之上,何況眼下與霍將軍琴瑟和諧,又為他生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大小子,這地位是絕對不會撼動半分的,但就怕那蒙初公主糖紙似的,借著受降的機會對霍將軍黏糊上來,夫人心中是肯定會有不快的。不過他細觀花眠神情,她似乎沒有不愉之處,只是臉色稍淡些,不是平時可以玩笑打諢的時候了。

陸規河又吐了口氣,上前幾步說道:“夫人放心。”

花眠已聽懂了方才與陸規河說話的驛使的意思,陛下聖旨禦批,言下之意青牛部落連同周邊附屬的一些小部落,以後歸魏人轄制,並籍名造冊,凡兵將則屬霍珩麾下。那位上無長兄代父出征的蒙初公主,也是霍珩麾下。以後說一句她是霍珩的人,總不會有人說錯。

“受降儀式何時舉行?”花眠忽轉面問道。

她口吻急迫,陸規河納悶,說道:“七日之後。”

那便是來不及了。這一路的行程想必陛下已了如指掌,他如此下令,實屬刻意。花眠微微一笑,別過了臉,抱著兒子走下了馬車,遠遠地朝一頭的山坡上涉足而上。

陸規河擔憂花眠一人出岔子,想緊跟幾步,但看夫人似乎只想一人散心,她在距離坡頂還有一段路時便停了下來了,吹了會風之後,又轉過身朝車駕走來,便如同無事人一樣,帶著與往日並無不同的微笑,催促他們:“咱們早點走吧,世勛不鬧了。”

陸規河於是壓下心頭的疑慮和擔憂,吩咐人盡快上路。

一月之後,花眠帶著倦意終於步入了霍珩的衙署。因為剛受降西厥十余個部落,霍珩身邊缺乏可用之人,終日裏冗事纏身抽不開,連花眠何時到了都不知。他所在的這個衙署,是為了方便處理公務單獨於沙州辟出來的一座,規模只同縣衙般大小,但五臟俱全。

霍珩在書房裏看公文看到極晚,打著哈欠,來不及沐浴更衣便歪在了自己的那方床榻上,睡了過去。

花眠來時,又見到了那個不修邊幅,裳服常年浸著一股汗水酸味的夫君,她無比嫌棄地將兒子放他床裏,悄聲命人取了熱水盆和毛巾等物,替他除了外衣,簡單擦了身體便蓋上了褥子。

霍珩是個警覺之人,在這邊,尤其是行軍打仗時一貫淺眠,但也許是太累了,這一覺睡得深沉也格外舒心,又或許是身旁忽然多了若隱若無的熟悉體香,讓他一時沉淪不能醒來。

花眠嫌棄地捏了他臉,將毛巾隨意扔進了盥洗水盆裏,嘴角輕輕上挑著,卻說著罵他的話。

來了這邊大半年了,不見如何成熟,倒是愈發清減了,不知道軍營裏火頭軍給他們將軍喂的什麽粗糙飯食,將人養成這樣。她看了嫌他活該,卻也暗暗地感到有些心疼,離去之時,還撐著臂肘,在他的額頭上輕盈一吻。

初上的紅日曬入菱格窗,喚醒了帳中還在熟睡的人。

霍珩懶懶地翻了個身,一臂熟稔地要去尋夢裏的美人,沒想到美人的酥腰軟骨是不曾有,倒碰到另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又小,又陌生。

霍珩吃了一驚,呼啦一下瞬間掀開了被衾,跪坐起來。

他疑惑地朝裏探看去,只見床頭裏側臥著一個繈褓,裏頭睡著一個面部只有巴掌大的小嬰孩。

霍珩一驚之後,勃然大怒,“蕭承志!”

外頭的人推開木門,快步朝他走來,面容清雋而溫和,只有著一縷喜色。

霍珩瞧他還笑,氣不打一處來,只恨不能當場撕了這姓蕭的的皮,氣怒道:“這小東西哪裏來的!你們抱過來耍爺呢。”還放他床上,真是狗膽包了天了。

蕭承志這一貫清風雅逸的俊俏郎君,也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將軍。”

“抱走!”

“諾。”

蕭承志如應承軍令反應及時,他上前數步之後佝僂下腰,將裏側已經蘇醒,眼珠烏圓似極了將軍的小東西一把抄起,當著還余怒未消的霍將軍的面兒,伸手摸了摸嬰兒粉嫩滑潤的小臉。

“這小東西,是將軍夫人昨夜裏來了之後,特意放在將軍身旁的。哪知道將軍竟會不喜歡,真是可憐了,小世勛。”

他嘖嘖兩聲,轉身朝外走。

身後頓了頓,忽傳來一陣暴跳如雷的捶床咆哮:“把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