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父皇不知如何安頓葉氏, 倉促趕去早朝, 將她留了下來。”

劉灩君所見的葉氏,一反平日裏豪爽潑辣,鹿兒似的蜷在充斥著沉麝氣味的錦被之中。仿佛沒想到去而復返之人不是皇帝, 而是公主, 她驚愕地擡起了下巴, 劉灩君大怒, 揚起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賤婦!”

葉氏愣住了, 要爬起身, 動了動腿,又咬牙將被褥拾起裹在身上,“公主!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

劉灩君斜睨著她, 雙目如火。

“公主, 我身為庶女,樣貌也是中下之姿,阿爹她不疼我,要將我嫁給一個商賈,我好歹也是官宦之女,怎麽能……如此,同發賣了我有何兩樣?”

她伸臂, 要求得劉灩君的憐憫,兩手握住她的手腕,被劉灩君揮袖掙斷,“不知廉恥!你要爬我父皇的龍床, 爬上了是你的本事,我也敬你是個有手腕的,但你卻利用我!你讓人感到無比惡心,你知道麽。葉甄,你就是個賤婦。從今往後,你不要再來見我!若是讓我知道,你再做出什麽賤得出奇的事,我就打死你!”

長公主是先帝嫡出的公主,先帝膝下子息單薄,只有這麽一個女兒,疼愛有加,劉灩君那時有底氣說出那話。

“後來呢?葉氏便一直風光下去了?”

花眠眨著清圓的如湖水澄澈而幽深的雙眸,忍不住問。

“哪能,”劉灩君嗤笑了一聲,“先帝哪根筋不對,或是又受了葉氏蠱惑,竟真的封了她一個才人,她便自以為,從此能飛上枝頭了。果然如我先前所言,她絕不在我跟前走動一下。她知道我再要見了她,可就沒那麽好脾氣了。直至母後發現,葉氏渾身不對勁,父皇的身體也愈見消瘦,著孫嬤去調查,這時我才得知,原來她竟一直在用著一種法子勾引父皇,便是我及笄禮那晚,她用的那法子。”

“先帝生前是喜好蘭草的,她利用了這一點。”

“胭脂?”花眠不難猜到。

“嗯。就是那種禁藥。我氣極了,沒想到當初瞎了狗眼,看中了這麽一個婦人,我掏心挖肺地跟她好,她卻在背後捅我一刀,還用的這麽下流齷齪的手段。”

“我恨我一懷真心喂了狗,當時便沖入了她的寢宮,照著她的臉又是噼啪幾個響亮的耳光。我讓她用下流禁藥,每日纏著我父皇,教他身體逐漸地敗壞下去,我讓她騙我利用我,讓她恬不知恥待在宮裏頭,還仗著腹中骨肉,對我母後大不敬。”

花眠垂下了粉面。婆母年輕時個性確實是極潑辣的,也天不怕地不怕,萬事自有先帝和太後兜著,對皇帝的女人亦是不放在眼底。只不過事情到了她自己頭上時,卻任由著徐氏作威作福,她卻多加隱忍。當初對公公真是用了很深的情了。

葉氏跪在地上朝劉灩君磕頭,發誓絕不敢再碰那物,有了孩兒之後更是不會再纏著陛下了,求劉灩君給她機會。

劉灩君哪裏肯,這時皇帝下朝歸來,見自己的才人跪在地上,朝著自己的女兒苦苦哀求,不禁咋舌,只是看了眼自己那潑得像頭母虎的女兒,心中還是感到十分地尷尬。他怎麽會不知,這個葉氏在劉灩君及笄禮前,還是她的閨中好友,自己卻腆著老臉將人要了,還不知疲倦地,讓葉氏懷了身孕。

皇帝走到哪兒,流言蜚語都會自行散開,他從沒親耳聽到過什麽閑言,但他明白這肯定有。一見了劉灩君,頓時氣勢都弱了幾分。

劉灩君還挖苦道:“父皇好本事,五十的人了,還一鼓作氣讓人大了肚子!怕是將來我兒子,年紀還能做了我弟弟的爹呢!”

皇帝聽著惱羞成怒,怪自己寵壞了嘉寧,讓她愈發目無父綱,大怒起來:“嘉寧!”又瞧見葉氏跪在地上,大著肚子,可憐兮兮地凝望著自己,她的兩頰已彤紅腫脹而起,意外之余,更是惱火。

“眠眠,其實父皇那人,最是好面子,”劉灩君笑道,“我跟他說了胭脂的事,他就立馬又變了臉色,證據確鑿,葉氏還挺著大肚,就被打入了冷宮,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她。後來聽說了,她在冷宮裏頭死了,一屍兩命,不知是被誰悄悄處理掉了。”

也是為了這件事,先帝下令毀去了宮中的所有蘭草,將胭脂也禁了,嚴查決不許帶入宮中來。

花眠伸手將劉灩君遞與她的熱茶接過,“婆母。葉氏的事,事出於偶然。”

“不是什麽偶然。我後來也想過或許就是那麽一時教我撞見了個不要臉的呢?”劉灩君撐腮,慢慢說道,“後來柏離的阿娘又出現了,她對我十分殷勤,與葉氏不同,她從不收我任何東西。她聰慧,想必知道葉氏成了我心頭一根刺,所以很謹慎地規避著葉氏之錯。和她在一塊兒沒那麽舒心,但也還行,總算是不孤單了,後來她嫁到了益州。我還暗自竊喜,她確實是與葉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