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眠的手指將他混合了血汙的裳服下擺撩開,動靜很小,霍珩忽然嗷嗷大叫:“撒手!你這妖婦,你要對本將軍做甚麽?”

他意會過來,頓時雙頰漲得通紅,如一層血鋪在臉上,手腳直掙紮著。

男人力氣大,花眠抵不過,但聽到他嗚嗷喊叫仍是覺著好笑。

“將軍再動,屁股上恐要多幾條縫了。”

“你……”霍珩沒想到竟有女人這麽不知羞,臉更紅了,回頭朝她瞪了一眼,“不用你假惺惺。”

花眠的手頓了頓,將他的掙紮安撫下來,掌心壓在他的小腿肚上,壓著他平滑而結實的腿肌,露出以德報怨的微笑。“傷在這處,我若不幫你,誰還能幫你?將軍老實點兒不動,傷藥很快上好了,今晚還能睡得舒服點。”

說罷,又朝他血淋淋的尊臀多看了幾眼,道:“我縱然下流不知羞恥,但這樣滿是血的屁股,讓人哪有那心思輕薄,將軍說是不是。”

霍珩哼了聲,臉色大紅,扭過頭去了。

花眠於是將她因為一路急奔而來弄散落的鴉發,用一支碧玉薔薇簪盤成了發髻,碎發撥至耳後,垂下眸來。

霍珩受傷甚重,倘若他不是如此任性,劫了向元圭的馬獨自飛騎回來,或許還不會到這個地步。

血已經幹了,隨著花眠將他的沾濕了的褲子慢慢扒下來,露出那觸目驚心的一片血跡和創口時,幹涸的血塊讓花眠蹙起了眉。

那傷藥塗在身上極疼,霍珩正憋著一口氣等那疼痛傳來,沒想到身後久無動靜,他皺眉:“看甚麽,不是說不好看沒心思嗎?”

花眠深深吸氣,在他面前雲淡風輕地一笑,“我料錯了,好看得很。”

“你……你這個妖婦,一點沒羞,趕緊給爺把藥上了,你就滾去睡覺吧。”

“有心思了怎麽辦?”花眠忍不住想逗他。

“閉嘴吧你!”

花眠將笑容忍回了唇邊,只剩下一弧微微上揚的櫻唇。她見床邊躺著一盆水,便將耿六準備的水和毛巾拖至腳邊,折腰撈出毛巾,擰幹,替他慢慢地將傷口周邊的血汙擦拭去。

霍珩直哼哼,也不說話,眉眼可見他十分不滿和不服。

“陛下為何要打你?還命我來,當著向元圭,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兒,讓你下不來台?”

霍珩也想知道。

說到底他犯了錯,關起門來教訓霍珩半個不字也沒有,可陛下卻非要讓花眠宣旨。名義上,花眠暫時是他的妻,妻子動手重重責打夫君,讓向元圭身邊的人都笑掉大牙了,他豈能甘心。

真是栽到了這妖婦手中,事先竟渾然不覺。

花眠用毛巾將他傷口周邊的血汙擦拭去,雪白毛巾上染了簇簇血痕,於是再將毛巾擲入盆中,淘洗幹凈了,復擰幹,替他繼續擦。

她手腳輕柔又細膩,竟一點都不疼,還有點麻癢,霍珩癢得手指直在枕頭上畫圈圈。

“霍將軍當真以為,當初向元圭沒入京告禦狀,是因為寬宏大量饒了你了?”

霍珩還真不知,面色一奇,“那是為何。”

“因為他病了,人到中途,便被氣病了。被偷馬的事,讓他越想越氣,沒等到長安人便倒了,在原地休養了大半個月,好容易好了要繼續往長安去,這時忽又傳來霍將軍大捷的消息。那場戰役贏得太漂亮了,可以說,大魏的兵馬幾十年沒有這麽揚眉吐氣過。”

霍珩嘴角一勾,被吹捧得身心舒泰,如墨一般的左側軒眉隨之微揚。

“長安城霍將軍風評陡轉,到處都是向陛下和長公主賀喜的聲音,向元圭聽了怕了,也不敢在這時拂了陛下的龍顏大悅,怕被人詬病為了區區幾匹馬,要重責大魏功臣。畢竟這些馬留在馬場養尊處優,也未見得有甚麽建樹。”

“只是豢養寶馬的艱辛外人不知,向元圭又豈能不知,他也算不得小氣。雍州的汗血馬是先天上品,飼養的功夫和心思本就要多出數倍,雍州牧場的汗血馬均以珍珠草為食,珍珠草春生夏長,難以獲覓,因此馬場的那些汗血馬是向元圭真掏了血汗錢供養的。他怕別人說他有不臣之心,才不敢外宣自己養那麽幾匹馬也花這麽大心思。”

霍珩輕輕一哼,“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但陛下當然了若指掌。”花眠笑道,“當時,將軍為了偷馬,設計將向元圭灌得醉死過去,回頭卻命人放火燒了馬廄和草料場,雖說只偷走了一百三十匹馬,可中間亡逸又有不少,足夠雍州馬場用上三月的珍珠草也被燒成灰燼,這麽大的數額,當時將軍說要替向大人堵上的時候,沒留意他臉都綠了麽?”

沒想到花眠察人眼色細致入微,霍珩一怔,皺著眉頭將額頭抵住了枕。

“陛下想方設法給你擦屁股,才教人打你,你還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