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可疑

聽聞有人來尋自己,沈念禾下意識就回道:“我初來此地,哪裏有……”

然而她話才出口,立時就住了口。

自己當然是初來翔慶,可原身“沈念禾”跟隨父母在翔慶數年,縱然後來戰火四起,城中百姓流散,可要是有什麽故舊聽得消息上門來尋,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她全無對方記憶,就是見得人也不認識,還要設法敷衍過去才好。

想到這裏,沈念禾話鋒一轉,道:“不知那人姓甚名誰,是個什麽來歷,眼下又在何處?”

那侍女便道:“那人一句都不肯招認,只嚷著要來見姑娘,又吵著讓您給她做主,城中守官聽說她將姑娘形貌說得清楚,怕抓錯了人,卻也不敢就此把人放了,只好帶了過來,此刻一同在外頭等候。”

沈念禾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一並請進來吧。”

對方領命出門而去。

沈念禾跟著出了書房,去往偏廳會客。

不多時,幾名兵士就押著一個女子進來了,當先一人一進門便向沈念禾行了一禮,連連躬身道歉,最後道:“著實叨擾沈姑娘了,只是這人行動奇怪,身上又攜了許多貴重之物,潛在城門處,四處打聽城中情況,我等捉她來問姓名來歷,這人只不肯說,最後要投入監牢了,才嚷著說與姑娘是舊日相識,吵著要來見。”

自郭保吉舉了清君側的旗,翔慶城中就開始戒嚴,平日裏若非特殊情況,都是只進不出的,對於新來之人,則更是審查嚴格。

說句老實話,若不是此人攀認的乃是沈念禾,而沈念禾住在謝府,同郭保吉系同一身,門口的守兵早已對其嚴刑拷打了。

沈念禾自然知道其中關竅,客客氣氣地道了謝,又致歉道:“勞煩諸位走這一遭。”

又轉去看那後頭被押著的女子。

那女子頭臉上、衣物上盡是臟汙痕跡,頭發散亂,將臉擋了一半,讓人看不清長相,除此之外,嘴巴裏被塞了一團破布,將口腔堵得死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念禾看她樣貌,一時認不出來,只是仔細端詳之余,又覺得隱約有些眼熟。

那軍官倒是機敏,立時讓人將那女子口中破布取了。

破布才被拿出,女子重重地咳嗽幾下,喘了幾口氣,便惡狠狠地瞪了那軍官同周圍兵卒幾眼,連同看向沈念禾的表情都有幾分不善,口中嚷道:“沈念禾!你快讓他們把我放了!”

聽她口氣,又看她此時樣貌,沈念禾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一時免不得萬分驚訝。

原來此人便是當日因突發疾病,被陳堅白同保寧郡主設法留在京兆府的周楚凝。

若是按著原定計劃,此人一旦痊愈便要被送回京城,算一算,哪怕不能回去,此刻也應當還在京兆府才是,怎麽就跑來翔慶了?

況且聽那兵士所說,她竟是孤身一人前來。

一個相貌出挑的弱女子,身上還攜有不少貴重細軟,居然從京兆府到翔慶軍,沿途跋山涉水,又有好幾處交戰之地,她是怎麽安全到達的?

沈念禾心生疑竇,只是看她形貌,聽她聲音語氣,又的確是周楚凝無疑,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周楚凝是保寧郡主的親妹,而保寧郡主早失了蹤跡,郭保吉舉旗,說的是“清君側”,又不是造反,在翔慶境內丟了保寧郡主已是不妥,眼下對待受命和親的郡主妹妹,周家血脈,於情於理,更要以禮相對才是,不然傳得出去,難免為人詬病。

周楚凝雖是任性,卻並不蠢笨,看到沈念禾反應,又同自己原本打聽到的消息兩相印證,心中頓生惶恐,立時又叫道:“我阿姊哪裏去了?我要見我阿姊!”

她吵吵嚷嚷,原本被幾個兵士扣押的時候吃過些皮肉之苦,是以不敢亂說,此刻好容易見到沈念禾,想著自己同對方身份,只覺得底氣又回來了三分,正要口出狂言,不料一擡頭,正遇沈念禾雙眼掃了過來。

周楚凝落難這許多天,可謂吃盡了苦頭,倒是比起從前更懂察言觀色,一對上沈念禾的眼睛,忍不住就打了個寒戰。

她以往只覺得沈念禾不太好打交道,不過總歸是個閨閣女子,脾氣和善,平日裏也好說話,然而眼下再一會面,頓生後悔之心,心知自己的打算出了錯,只是一時間也別無他法,便把本來要說的話吞回肚子裏,換了一張臉,哭求道:“沈念禾,我一路北行,吃了許多苦,眼下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你曉不曉得我阿姊在哪裏?陳大哥在哪裏?”

陳堅白通過裴繼安投了郭保吉的事情並不是什麽秘密,出去外頭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並沒有什麽好瞞的。不過此人正領兵在外,一時半會回不來,也沒法將人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