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決定(第2/3頁)

左久廉為官數十年,資歷、才幹都排的上號,況且又是石啟賢的左膀右臂,哪怕當真鬧出事來,只要石參政在位一日,他最多也不過是暫時發貶,一有機會,立時就能再回京中。

此時石啟賢正遇難處,左久廉作為助力,最多也就是賠上自己三兩年的磨勘而已,可落在旁人身上,卻沒有那麽輕松了。

裴繼安本就是由吏入官,比起那等科舉得官天生矮上一頭,更要慢上許多。

正經官員若是三年能升一任,放在吏官身上,少說要五年,若是司酒監出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少不得要被拖累,說不得五年就要變成八年。

左久廉本是為了恩主,況且私下又有補償,他卻不同,不可能陪在此處耗著。

況且更要緊的是今次乃是為翔慶軍前籌銀,郭保吉已赴陣前,時時刻刻都在耗費糧秣軍械。

打仗就是燒錢,難得遇得蠻夷自家大亂陣腳,若是不能借勢將其打垮,再難有此機會。

另有……只有翔慶安穩了,沈輕雲事才能落定。

於公於私,朝中都必須得拿出這樣一筆錢。而要是司酒監榨不出來,其余地方更為艱難。

裴繼安站了片刻,忍不住慢慢呼出一口氣。

京都居,大不易。

在宣縣時彭莽雖然庸碌,卻十分肯聽話,又好擺布,由著他施展,後頭遇得郭保吉,雖然固執得很,卻也曉得納諫如流,很懂得放手。

今次到得京中,雖然進了外頭人羨艷不已的司酒監,可遇得的上峰左久廉則是另一番性格,喜歡摁著頭就往死胡同走,也不管路對不對,也不肯輕易問旁人意見。

不過只要是人,總會有弱點,也有長處。

裴繼安徑直轉進了公廳之中。

此時裏頭不少官吏圍在一處說話,簇擁著那秦思蓬,見得裴繼安進來,紛紛住了嘴,或面面相覷,或回得自己的座位。

秦思蓬是個能屈能伸的,既然已是認清事實,片刻也不耽擱,立時上得前去,向著裴繼安行了一禮,道:“繼安,今次乃是我先入為主,才生了猜忌之心,實在慚愧……”

他嘴上說著,又嘆了一口氣,再行了一禮,道:“此處同你賠罪了。”

裴繼安伸手將他托住,笑道:“思蓬這是何意?釀酒坊中酒數看著異處甚大,你熟悉事務,看出不妥來,本就是份內的,何來‘賠罪’、‘慚愧’之說?”

又道:“倒是我來此月余,多得你照料,當要道謝才是。”

就這般順勢回了一禮。

兩人你來我往,俱是客客氣氣。

秦思蓬面上沒說什麽,心中卻是越發焦慮。

他出得左久廉的公廳,那酒水認買的折子才寫了一半,忽的就反應過來不對——釀酒坊中庫數決計有問題,為什麽旁人在的時候才得此時一半不到,等到那裴繼安來了,就能庫、賬相符?其人後頭,究竟是什麽勢力?

等到再做打聽,曉得後續之後,秦思蓬更是緊張,尤其尋了半日,實在還是找不出由頭,當真是唯恐自己惹出什麽禍來,忙不叠跑來致歉。

他雖然不是個嘴巴大的,在司酒監多年,也有幾個熟人,今日行事被人看在眼裏,紛紛來問,多多少少會透露出去幾分,又不敢直說,只好含糊以對。

因他資歷深,人也謹慎,說話自然有人聽,自此之後,倒叫司酒監上下以為那裴繼安後頭有什麽厲害人物,對他或避或讓,就算被請去相幫,也無一個敢隨意拒絕,反而錯有錯著。

***

再說裴繼安知曉了左久廉的打算,回得潘樓街之後,遲疑良久,還是同沈念禾說了,又道:“比起這般行事,我想著,倒不如用上回你說的那‘隔槽法’,只是……”

沈念禾心中算了一回,算完之後,又問朝中欲要籌銀數,兩相一對,只覺得很是贊同,道:“隔槽法雖然也是飲鴆止渴,然則只要控制得當,間隔而行,於籌銀一道上倒是有用得很,與之相比,左提舉要同下頭酒肆提前支取明年酒稅,怕是要引出禍事。”

她腦子轉得極快,話才出口,已是想到後頭緣故,問道:“三哥,若是司酒監執意要提前支取明年酒稅,到得年末考功,豈不是要帶累一衙上下?”

此時朝廷考功,一看所在衙署一年所為,二看本人一年所立功勞。

如若司酒監做得不好,引出事來,便是裴繼安本職工作做得再好,也無濟於事。譬如今次司茶監致使茶商聚眾鬧事,其中提舉就被發貶外州,當中上下官員也或罰或貶,除卻個別,其余俱是難以逃脫。

裴繼安點了點頭,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著不能任由旁人縱意行事,得想辦法做個約束。”

沈念禾知道他要獻隔槽法,略一思忖,去得自己房中將從前算過的稿紙拿了出來,攤開在桌案上,指了指上頭的數目,道:“若是用隔槽法,只要排布得當,一年能得三年酒稅收息,倒是不怕籌不夠銀,然則畢竟只是過渡之法,若是上頭貪圖這等眼前利益,將來不肯廢止就罷了,只要願意控制規模還好,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