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頁)

聖石呈菱形,似乎隨時能轟然傾倒,卻守著微妙的平衡,表面血色的光華宛如實質。

一道光柱凝聚在聖石上,光柱和血球混在一起,貫穿厚重的黑雲。

面戴猙獰金面具的禁衛密集地站在聖壇下。

永安宮中的禿鷲被屍臭吸引,冒著雨在禁衛上空盤旋。

濃重的腐爛味幾乎讓人透不過氣。

鴻曜掩住口鼻。

他想要沖過禁衛,穿到血球深處去找謝懷安。

但如謝懷安所說,在未知的詭異前普通人無能為力,魯莽上前反而會給謝懷安增加無謂的負擔。

鴻曜趴在最靠近聖壇的一處屋頂,竭力透過雨簾望向血球,目眥欲裂。

雨下得更大了。

也不知是日蝕終於開始,還是黑雲徹底遮蔽了血日。

整座昭歌城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聖壇以及聖壇之上的血球發出詭異的紅光。

昭歌城郊,幾棟隱蔽的宅子外。

幽雲堡的將士們在風雨中集合,靠血紅的光柱辨認方位。

狂風嗚咽,林子裏的矮樹被連根拔起,沙石亂飛。透過雨水能看見巨型血球出現在聖壇的方向,光柱驟然壯大。

有人忍不住啐了一口,大聲道:“幹他娘的,那是什麽!?”

鐘鎮嘶吼著,讓聲音穿透狂風:“走,別管它!我們的敵人是聖塔、是所有活著的私兵!”

將士們兵分幾路,在黑暗中快步行進著。馬已經騎不了了,這時候只能靠走。

一個年長的將士遠眺血球,跑上前對鐘鎮沉聲喝道:“鐘堡主,三思!幽雲堡百年未動,自永興皇帝後從未真正地效忠過誰。順天帝心思莫測,若是忌憚我等要一網打盡呢?”

鐘鎮抹掉眼皮上雨水:“鐘叔?雨太大啦,聽不清——”

被叫做鐘叔的將士大聲道:“兔崽子!你調兵南下時我就攔過了,陛下給的命令是“天師斃命,善後昭歌”,看那大血球,這哪是天師斃命!?這是要所有人一起死!”

鐘叔說完,見鐘鎮沉默往前走,高高舉起手,攔在隊伍最前:“天師會無限復生,活死人大軍會席卷一切,幽雲堡的精銳弟子們眼看著就要交代在昭歌。你要是再走一步,就殺了我!我死事小,愧對老堡主,愧對老鎮北將軍!”

“淦,老頭!"鐘鎮鼻子一皺,面朝隊伍大聲道。

“弟兄們,聽著!老子的令牌給了一個真神仙,現在老子的神仙回來了!血球裏打著呢!堡裏當了一百年縮頭烏龜,誰要當就繼續當,願意上的跟我走,按原計劃埋伏!”

“快點快點,要跑不過去了。”有年輕的將士催促道。

他們沒有猶豫,埋頭列隊小跑著,沖向黑暗的昭歌。

有人回頭笑道:“叔,你回吧!我忍不住了!就算失敗,也要打幾個活死人再死!讓新的人去堡裏躲下一個一百年吧!”

鐘叔發出一聲怒吼,歸進隊伍,跟著向前沖去。

大景遠離昭歌的某個郡縣。

天色已暗,一處簡陋的山洞中,有玄機閣不知名的弟子守在一只兩人高的巨型木鳥前,仰頭看天。

“阿妹,天狗要食日了,天真的會放晴嗎?”

他聲音溪水般清亮,自言自語地說著,摸了摸腰間刻出兩個辮子的木頭娃娃。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閣主說天亮了之後,血色褪去,各地弟子看到天色變了的刹那,就放飛這只木鳥。到時候,飛鸞衛可能會弄得滿街是血,我有點怕,你會在身邊陪著我嗎?”

他捏動木頭娃娃後頸的機關,讓木偶扯出一個笑臉。

“我就知道你在。阿兄守著你,阿兄帶你看天亮……”

“咱家藏的祖爺的那幾首小詩,已經放在千碑窟裏咯。不怕丟,不怕丟……要是丟了,等我死前再找新的人,讓他嚼碎了背下,傳一天是一天。”

“那詩多美啊,你還記得嗎?我念給你聽……”

昭歌城內。

無數貧民匍匐在地,挨著狂風暴雨,面對聖壇瑟瑟發抖。

聖塔的使者拿著繩索挨個將人綁起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走,路都不會走了嗎!沖著血光走!聖師已經脫離了肉身的桎梏,領悟到真神的力量——這是無上的福光!”

隔了一條街,蕭惟深推著戴黑紗的寡婦、幼童們藏進他的小屋中,飛飛在一旁幫忙。人人皆是一張蒼白惶恐的臉,渾身濕透發絲緊貼著臉,像黑夜中迷路的幽魂。

“躲好,噤聲。”蕭惟深側耳傾聽。

聖塔使者的聲音近了。

蕭惟深理好衣冠,沖進風雨中攔在聖塔隊伍面前:“我懺悔,我自首。”

“還有我!”飛飛咬牙切齒,甩開精瘦的胳膊腿,闖到蕭惟深跟前對著聖使開罵。

“狗入的我肏你娘的沒腚眼的雜種!放你娘的屁的真神,綁了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去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