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胖官人笑了:“說句大逆不道的,就算聖師在人間停留久,想要回天上了,這江山也輪不上皇帝享受。”

“永安宮裏那位啊,哪天死在侍君肚皮上都不知道吧。毛都沒長齊,連朝都沒上過,能有幾個人?能有幾個兵?”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間,樓下嘈雜的動靜突然一弱。

之前朝拜念誦之聲夾著哭泣綿綿不絕,現在支摘窗分明還留著一條小縫,樓底下的人卻跟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了任何聲響。

瘦官人就坐在窗邊的檀木榻上,揮著煙杆趕走了童子,跛著腿爬起來,扶著窗框一看。

人群黑壓壓跪伏在地,盡可能地挪動著膝蓋,往街巷兩邊擠。

正中間露出一條通暢的大道。

隱隱有鐘鼓聲傳來,莊嚴縹緲。

四匹毛發潔白、沒有一絲雜毛的高頭大馬在最前開道。其後跟著八個身姿曼妙、眼神空洞的少女,緊接著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黃袍人,接在隊伍最後端的無數手持長幡的侍從。

黃袍人身後,侍從之前,呈眾星捧月之勢走著一個戴猙獰金面具的甲兵。

甲兵死氣沉沉,每踏一步,金盔甲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沒有人敢出一句聲,哪怕是念誦真經。在聖塔的使者面前,人命就是馬蹄子底下的泥。

“嘿,有意思了……”瘦官人喃喃道,“聖塔的傳教班子,還跟著個禁衛。”

胖官人瞧了兩眼:“看來聖師要回了,走吧魏大人,準備捐銀子建聖祠去。好戲要落幕了,還有什麽看頭。”

講經壇上。

眼看著一隊人馬走近,謝懷安端坐如松,不閃不避。

鴻曜已經事先和他通過氣,說今日可能會聖塔的人過來。

天聖教以天師為尊,甘露聖殿的聖子聖女不幹涉世俗事務,只陪著天師出遊布道、服侍左右;宮裏的欽天監是文職,成天悶在屋子裏修訂聖教教義,編出種種規矩。

真正在俗世中掌權,為天師收斂財富、與各個世家望族勾連的是聖塔。

每座聖塔占地極廣,窮盡奢侈,地上的金磚玉石浸泡過血淚,做過的害人之事罄竹難書。

鴻曜和謝懷安約定,當聖塔來人時,如果謝懷安感覺不妥需要離開,便用手背在身後,做一個特殊的手勢。

謝懷安定了個“耶”的手勢。

此時空氣似乎凝滯,謝懷安感到自己的後背快被鴻曜的目光洞穿,他的手平穩地搭在膝上,沒有背到身後的意思。

透過朦朧的白紗,謝懷安向前看去。

來勢洶洶的一幹人等站到了街兩邊,只剩兩個黃袍使者和金甲禁衛向壇上走來。

禁衛沒有拿兵器,雙手前舉,捧著什麽發亮的東西。

謝懷安眯起眼,想要看得更清,腦中忽然響起系統的機械聲。

“滴滴,滴滴,系統警報。在您正前方二十米內檢測到安厲星子片的分離片,是否蓄能削弱?”

謝懷安飛快地在心中問道:“說人話,那是個什麽東西?”

系統直接往謝懷安的意識裏傳輸了幾個畫面。

意識流速很快,謝懷安瞬息看完,胃部泛起惡心的感覺,差點直接吐出來。

第一個畫面,屍體堆的中心,一個面白無須的人擡起泛著紅光的掌心。

他的掌心有一只仿佛鮮血化成的眼睛,被這雙眼睛看到的屍體開始抽搐,顫動著爬了起來,僵硬地跪拜在地。

第二個畫面,天師坐在寶座上,面前是一個刺殺失敗的刺客。

刺客掙紮著要剮去自己手背上的一塊肉。那裏被天師按上了“烙印”,蠕動著長出一只血紅的獨眼。

腐爛從獨眼開始,深入刺客體內擴散到全身,刺客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在憎恨和痛苦中失去了氣息。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刹那,刺客看到自己破爛的軀體動了起來,跪拜在天師面前。

第三個畫面,天師剖開自己的心臟,對著銅鏡翻找著。

天師似乎將這個動作視為一種遊戲,翹著蘭花指,用尖銳的長指甲一層層扒著跳動的心臟,不一會到處鮮血淋漓。

最終天師挖出一塊血石,捏碎一角,包好了讓人快馬送到昭歌,說要讓神子算算這塊碎石的來源。

嘔。謝懷安竭盡全力抑制著自己想要捂嘴的沖動。

很明顯天師心臟裏的血石就是系統要摧毀的星辰碎片,能使死屍復活、活人直接轉變為活死人。

天師捏碎的這一角應當也有同樣的效用。

當系統、天師和聖壇上的聖石共處一地時,系統才能徹底摧毀血石的力量,現在只能削弱、無法根除。

怎麽辦?謝懷安唇角保持微笑,快速思索著。

如果他現在削弱了這塊血石,天師必然警醒、不會讓他走到聖壇之上,先前種種前功盡棄。

如果沒有動作,他可能會被烙上烙印,逐漸轉化成天師的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