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素雪中相陪

自探望謝淮那日過後已有五日,金大夫例行來給若若請脈時,若若將手搭在頰邊,悄悄問他:“謝淮表哥的病好了嗎?”

金大夫頑童心起,也遮了遮臉,低聲道:“好了,前兩日我去瞧了一回,已無大礙了。”

若若安心一笑。

安羅漣正好瞧見這一大一小在說悄悄話,便奇道:“你們在說些什麽?”

金大夫連忙起身行禮,恭敬道:“夫人,若若小姐近幾日脈象沉穩,氣色好轉,原先的不足之症卻似好上了不少。”

安羅漣聞言,哪裏還顧得他們二人說了什麽,頓時眉眼染笑,連忙吩咐畫影:“幸得上天垂憐,保佑愛女福至運轉。快去備好供奉,來日我去寺中還願......罷了,還是我自己去,更顯心誠。”

說罷,摸了摸若若的發頂,便攜著畫影風風火火地出了閣中。

待安羅漣走後,金大夫與若若相視一笑,便提筆在案上開為若若溫養身子的藥方,若若伏在案首瞧了一會,歪頭問道:“沉香是什麽?好吃嗎?”

金大夫撫袖笑道:“沉香非膳食,乃藥材,幸、苦、溫,素有降氣溫中,暖腎納氣之效......小姐對這些藥材感興趣?”

自然感興趣,這幅身子病懨懨的,說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學些醫術也好自保,不過這話不能可與金大夫直說。

若若玉眸熠熠,語氣爛漫道:“若若學會治病,您就不用來啦。”

金大夫大笑道:“敢情若若小姐是想與我搶飯碗!只是小姐尚且年幼,修習醫術未免力不從心。小姐若當真喜歡,日後待我慢慢教你便是了。”

成了!

若若心中暗笑,了卻一樁心事後也不再煩擾金大夫了,趁著安羅漣不在,轉身拉起折月的手就糯聲糯氣道:“下雪了,出去玩出去玩!”

折月目露擔憂:“可是萬一受了寒氣......”

“閣中沉悶,出去通通氣對小姐的身子也好。”一旁的金大夫笑道。

折月這才安下心來,細細為若若披上鬥篷,又塞了個精巧的銅紋手爐去她懷中,才抱著她出了門去。

若若小姐一路東指西指,她便東走西走,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謝淮的院前。

巧合嗎?折月懵了懵。

才不是!若若暗想,今日是特意來看謝淮的,正想讓折月帶她入院,卻聽得墻角邊一道稚嫩的少年音響起:“謝淮他真的病了?”

“回稟三少爺,千真萬確。”

原來是三公子阮青煦和他的隨從。

只見阮青煦披著一身狐鬥立在墻角,聽得謝淮病了,他神色浮起幾分不自在,道:“既然他病了,我勉勉強強去看一下吧。”

“三哥哥來看謝淮表哥嗎?”若若軟聲朝他打了個招呼。

“四、四妹妹!”阮青煦被若若一聲打斷,頓時倉促望來,抿唇道:“不,不是,我只是路過。謝謝謝淮他討厭死了,傻子才來看他呢!妹妹,你來做什麽?”

若若:“我來看謝淮表哥。”

阮青煦:“……”

少年憋著臉,眉眼間浮起三分尷尬,三分錯愕,三分震驚。

他緩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道:“謝淮奇奇怪怪,上回推了你的雪人,惹你傷心,你為什麽要來瞧他?”

若若玉眸微眨,道:“謝淮表哥沒人陪,一個人很可憐的。”

阮青煦:“謝淮又冷又傲,遇到我連瞧都不瞧一眼,沒有哥哥的樣子,你為什麽要來瞧他?”

若若:“謝淮表哥沒人陪,一個人很可憐的。”

阮青煦:“謝淮可兇了!上回我見他打折了別人的腿,說不定還會打你呢,你為什麽要來瞧他?”

若若:“謝淮表哥……”

“沒人陪,一個人很可憐的,是不是?”阮青煦終於回轉過來,明白眼前根本就不是個愛講道理的小姑娘,頓時氣呼呼地瞧著她。

若若抿了抿嘴,牽他的衣袖,朝他甜甜一笑:“若若去看謝淮表哥,下次再看三哥哥,好不好?”

阮青煦面色一紅:“誒?”

其實他一直都想同大哥哥那樣有個妹妹,只是若若妹妹素來病弱,每每想尋若若妹妹玩,娘親卻總教訓他:“人家是侯爺嫡女,你去湊什麽湊!一不小心出了差錯,你如何擔當?!”

一來二去,阮青煦只能遠遠地瞧著若若妹妹,心中藏著幾分落寞。

如今妹妹竟然朝自己撒嬌,他頓時心花怒放,只面上仍傲嬌道:“好,好吧,那你不許騙我!”

又覺不好意思,撒腿便走:“我先回去了!”

哄走了阮青煦,若若得意地笑了笑,只道小孩子的心事真是好猜,便邁起短腿便走進謝淮院中。

然堪堪越過那株老松樹,卻見謝淮坐在門檻上,眉梢低斂,朝她冷笑:“我很可憐?”

“……”

都被聽到了啊。

眼前這位小孩子的心事,可是半分都不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