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3/7頁)

終於在月兒快被勒得喘不上起來的時候,老土司放開了月兒,恰在此時,身後又有人匆匆趕來,月兒見之大喜,是木旦甲。

木旦甲遠遠便看見了月兒,一時間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腳步一滯,像個孩子似的,竟去揉了揉眼睛。定睛再望,果然是闊別已久的月兒。

木旦甲喜不自勝,沖過來便要抱住月兒,剛呼吸道新鮮空氣的月兒這一次說什麽都不肯再被抱住了。在見到木旦甲的那一瞬間,月兒也不知從何而生的一腔委屈便溢滿出來。

或許在她心底,早已經將木旦甲視為親人了。

老土司對於兒子與這女孩的親近頗有些意外,更是欣慰不已,用他們的語言說了句什麽,木旦甲忙道:“她聽不懂,還是說漢話吧。”

老土司點點頭:“這應該是你二叔的女兒,你們能一見如故,真是太好了。”

月兒和木旦甲的下巴都要砸到腳背了:“啊?”

月兒終於明白大土司為何對於素昧平生的她如此熱情了,忙解釋道:“大土司您誤會了,我與……我與手拿這玉牌的老人家萍水相逢,我不是他的女兒。”

大土司錯愕之中或許是有著一點面子上掛不住,當即撂下了臉子,方才的熱切煙消雲散了。

月兒沒有那玲瓏琉璃的脆弱心,臉色如何,她不在乎的,她需要的是搬救兵,救人要緊。

她將與老者相識的經過細致地講給大土司,她的話說得快,大土司未能理解之處,木旦甲便從旁翻譯。

在說完了月兒與老者之後,木旦甲又將月兒夫婦在天津救過他的命之事說了出來。

至此,老土司才明白此刻面前狼狽虛弱的女子,對於他,對於這個土司府的真正意義。

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老土司突然單膝跪地,一只手放在胸前,低頭道:“原來你是救過我弟弟和兒子的恩人,是土司府的恩人!”

月兒趕忙伸手去攙,對方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月兒這才明白當日木旦甲煞有介事地“負荊請罪”,原來是血液裏流著的磊落與坦然。

月兒被熱情迎進府中,她卻並不在意對方的禮節與款待,甚至更為心焦。

她急著救人。

土司也看出了月兒的急切,寬慰道:“後黑山而已,不必擔心。我會派人去接他們的,連人帶箱子,都會還回來的。”

木旦甲也從旁解釋:“後黑山也在我土司府的管轄範圍內,他們看我父親臉色過活,被扣押的,是我的二叔,他們不敢動他一個寒毛的。我二叔當時願意做人質,估計是怕他們見了你漂亮,起了歹心,趕緊想法子送你走而已。”

月兒不解:“你二叔……怎麽是漢人?”

“漢人?不不不,他……他可能就是長得白吧。在漢人的地方待得久了,像漢人罷了。”

從木旦甲那裏,月兒得知那老者,是如今大土司的親弟弟。兄弟二人從小便關系甚篤,奈何嫡庶有別。

大土司是庶出長子,弟弟雖然小,卻是嫡出。

到了可以繼承土司之位時,土司府內派系明晰,各有一方支持著兩個年輕人。

這時作為嫡出子嗣的弟弟,卻只留下一封書信,便連夜離開了土司府,離開了雲南,去了中原。

他不希望兄弟二人為了這個土司位置打得頭破血流,他也不希望因此將土司府搞得烏煙瘴氣。

如此一走,便是幾十年。

月兒不知這一切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年離家出走的弟弟如今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歸戀故土的途中,便偶遇了月兒。

二人萍水相逢,彼此各救了對方一條命。

當月兒看著被接回來的老者時,月兒覺得,他一定是老天派來的。

木旦甲對於月兒的到來,近乎於一個孩子盼到了年關處的新年禮物一般,興奮得都坐不住椅子了。土司府直接就過起了大年,烹羊宰牛自不在話下,木旦甲不錯眼珠地纏著月兒身邊。

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真好,真好……”

天津一別,他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了。

宴席之上,土司大人幾度提酒,敬這位救命恩人。月兒喝酒倒是爽快,可卻一遍又一遍地解釋,真正救過木旦甲的,是她的丈夫,東北軍少帥,韓江雪。

老者以前看戒痕猜測過月兒已婚,又聽聞她千裏迢迢來找木旦甲,以為這是木旦甲這小子欠的情債。如今聽說人家有了丈夫,竟然不是來討情債的,便突然覺得無趣極了。

老頑童一般,自己喝酒找樂去了。

老者平安歸來,一箱子金子也完璧歸趙,月兒在宴席之上說出了自己此行前來的真正目的,買藥。

一聽西藥,宴席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方還言笑晏晏的老土司都愣住了。

如今軍閥割據,戰火不斷,西南雖偏安一隅,紛爭不甚多,但也知道這西藥的緊缺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