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5頁)

月兒用的是“敢不敢”這個詞,而不是“想不想”。

很顯然,她賭對了。從不肯認輸的性情讓楚松梅當機立斷,決定讓月兒幫她剪短頭發。

不過當坐在鏡子前,月兒拿起剪刀為她圍好了白布的時候,心下仍舊是打了鼓的。

月兒寬慰道:“放寬心,相信我。”

月兒從小受訓過如何為男人刮頭刮臉,可何曾學過如何修剪頭發?她也算是孤注一擲賭一賭,畢竟是為了接下來的大計。

經過一番又一番的修剪,最終,三千青絲落地,只留下一頭幹凈利落的短發,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楚松梅的面部輪廓來,顯得一雙深邃的眸子更加炯炯有神了,俊眼修眉的,愈發有精氣神了。

絲毫不遜色於月兒在畫報上看到的姑娘。

月兒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由地嘖嘖贊嘆:“你倒是比我更適合做這新女性的代言人了,更大膽,更野性,更有活力。”

乍到錦東城不過小一天的光景,楚松梅已經聽到了自己二十年來都未曾聽過的溢美之詞。

盡管她往日裏並不在意這些,可驟然被誇,她還是有些飄飄然的。

暈頭轉向的,竟有些找不到北了。

月兒乘勝追擊:“好嫂子,要我說,不如於我共同來創一番新女性的事業吧。你太適合‘新女性’這三個字了。”

月兒明白,靠著甜言蜜語而換來的友誼畢竟是不牢固的,這世上哪裏來的永遠的朋友呢?但共同利益,卻是可以保持關系長久的重要因素。

她想以楚松梅為刀劍,便並不吝惜對刀劍的供養。更何況這對於月兒而言也不見得是一味的付出,長久而言,未嘗不是一種獲利。

“如何共同經營?”楚松梅來了興趣。

“我想讓你做我莊蝶公司在松北地區的代理,你那裏靠著北面的俄國,俄國人眾多,未嘗不可以試試,去賺一賺那些老毛子的錢。”

楚松梅對於月兒能有自己的一番事業,不必再去依靠男人和家裏這件事情是頗有些羨慕的。聽聞對方想要帶自己入夥,很是高興。

“只是我並不善經營,該如何做得來生意呢?”

“學習。一定要時刻保持學習的能力。我會將我的經營模式全部都教授與你的,我們五五出資,而後你來按照我的模式經營,我們五五分成,有錢大家賺,有事業共同做。嫂子,你有興趣麽?”

一步一步的,月兒慢慢將並不待見自己的楚松梅由對立轉為了夥伴,又靠著激勵和利益,將對方牢牢鎖在了自己的陣營裏。

接下來,月兒便開始最重要的一環了:“倘若嫂子決定做這番事業,不妨在錦東城就亮相一番,為自己積攢一些人脈和名氣,我倒是有個好的主意。”

此刻的楚松梅近乎被月兒勾去了魂魄一般,月兒說什麽,她便乖乖聽什麽。

“我會在下個禮拜天舉辦一場名媛自行車賽,你這個形象一定可以驚艷全場的。”

二人一拍即合,便開始籌劃起共同的事業來。

本就騎了一下午的馬,剪頭發又耗了些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二人聊得仍舊火熱,舍不得就此回到那個隔墻有耳的大家庭中去。月兒索性壯了膽子,讓槃生去準備了一些酒菜,就在這營房裏,來個不醉不歸罷。

是夜,月明星稀,秋夜漸涼。秋蟲都沒了力氣聒噪,顯得異常安靜。

微風吹過晦暗不明的燭火,光線愈發飄忽閃爍起來。可對於兩個姑娘而言,這種脫離了家庭,拋開了俗世,把酒言歡,大談理想和未來的夜晚,是那般神秘而引人著迷。

楚松梅近乎是在酒罐子裏泡著長大的,十幾歲的時候便能喝倒一位壯漢了。而月兒身量小,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卻是難得的酒場好手,畢竟是瘦馬出身,風月場上最基本的,便是喝酒了。

這樣一來,這頓酒更像是高手過招了一般,二人一面暢談一面喝著酒,就在不知不覺間,聊到了深夜。

終於,彼此交心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楚松梅徹底敞開了心扉。

她指著月兒領口處若隱若現地吻痕,眼底含著淚,醉態十足地說道:“其實我不羨慕你有多大的事業可以做,我更羨慕的,是你和江雪的感情這麽好。”

月兒也是借著酒勁,半是真的發自肺腑,在楚松梅面前,將對於韓江雪的愛意娓娓道來。

她慢慢地講述著自己和韓江雪之間那細如流水的感情,彼此的惦念,在天津遇險時的牽腸掛肚。

每一句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卻異常真摯。

楚松梅已經醉得裏倒歪斜,一雙醉眼盯著月兒,滿滿的,都是艷羨:“吃肉還吧唧嘴,你這人,不厚道。”

月兒卻嫣然一笑,因著酒意更添了三分嫵媚。

“真情流露而已,嫂子可別見怪。不過,嫂子若也想增進和大哥之間的感情,月兒倒是願意幫你出謀劃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