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見月兒兀自思忖,韓夢嬌也知道她動心了,於是自告奮勇“保媒拉纖”,決定帶月兒去六姨太的房間討教真經。

敲開房門時,六姨太正在給白皙的大腿擦著雪花膏,月兒見了那架在茶幾上白花花的大腿,心中有些愕然。

這擦臉的雪花膏,竟這麽奢侈地全抹在了腿上。足可以證明,女人對自己是要奢侈一點的。

六姨太白了她一眼,像看山中村婦一般:“虧了你還是富商千金呢,竟也學那小門小戶的吝嗇起來。慈禧太後當年還拿人奶沐浴呢,倘若我有她的條件,我定然天天都泡在奶裏。”

不等月兒回話,一旁的狗腿子韓夢嬌卻先開口了:“六娘說得是,我這小嫂子確實該向你學習,你看她這一身的書卷氣,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六娘,你得給她想想辦法。”

書卷氣?月兒心底徹底對韓夢嬌拜服了,她這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也太強了。可當著六姨太的面,月兒也不好發作,只得忍著。

就這樣,月兒迷迷糊糊地被二人忽悠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直到六姨太已然自己私自用火盆燒熱了炭火和爐鉤,周身都是熱氣的時候,月兒才意識到,自己被韓夢嬌這個壞丫頭給騙了!

要知道,韓家洋樓已經通上了“自來氣”,私自生火,太過危險了。這也就是六姨太有這般天大的膽子,換了旁人,被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韓夢嬌自那日見了六姨太燙的新式卷發之後,便一直心動不已。奈何大太太和三姨太根本不許她燙發,於是她便打起了月兒的主意。

月兒猛然間想起韓夢嬌當日那斷然不政治婚姻,也不討好男人的論斷,與今天為她出謀劃策,根本就是矛盾的。

韓夢嬌就是想騙月兒來做這燙頭發的試驗品!

月兒一想到這,立馬打起了退堂鼓。大太太既然反對韓夢嬌燙頭發,肯定也看不慣她燙頭發的。這麽平白成了試驗品,再惹來禍端,可不劃算。

可坐在椅子上,月兒才知道了什麽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六姨太斷然不同意她此刻離開的。

“怕什麽,大太太倘若敢說一個不字,我便叫大帥出面為你撐腰。”

就這樣,月兒稀裏糊塗地燙了個頭發,她滿心忐忑地捂著雙眼,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最終竟拿出了必死地決心才挪開了雙手,看向了鏡中人。

不過是換了個發型,月兒骨子裏的清媚便被恰到好處地激發了出來。環繞而下的流線松軟地垂在兩肩,像極了女兒凹凸有致的玲瓏身形。一縷彎發俏皮又靈動地掩在鬢旁,既遮蓋了月兒與生俱來的嬰兒肥,又凸顯了她那精致的五官。

一切都那麽恰到好處,一旁插手而立的六姨太仔細端詳了一番,也不禁咋舌贊嘆:“美人坯子就是美人坯子,老祖宗怎麽說的來著,哦對了,淡妝濃抹總相宜。”

長久以來,月兒對於美是沒有什麽概念的,確切的說,有一點美而不自知的。能被珊姐看重,哪個不是美人坯子,有著嬰兒肥的她確實是姑娘中紮眼的,卻從來都不是最絕色的。

月兒縱然得了這心儀且適合的新發型,可骨子裏卻有些自卑的她打從六姨太房間出來,便一路似做賊,趕忙鉆進了轎車當中。

掩耳盜鈴似的,生怕大太太看見,卻早晚都得被看見。

去明家學法語的路上,月兒專門讓司機繞了個道,去敬芳齋買了些肉脯與點心。

她一路拎著油紙包好的吃食在書房與劉美玲見了面,在對方詫異萬分的眼神中,有些不自在了。

她擡手按了按自己的發尾,仿佛她按了一按,那卷曲便不那麽明顯了似的。

“是不是……看起來有點怪?”

劉美玲都看呆了,半晌才搖頭:“真好看,你的發質也太好了,我要有這麽多的頭發該多好。”

說罷慢慢蹭步上前,用手摩挲著月兒的頭發,卻不敢著力,仿若那頭發薄如蟬翼似的,一捧就壞了。

“你若喜歡,趕明我去央求六姨太,幫你也燙個頭發。”

可比月兒還要自卑的劉美玲只得收斂起滿眼的艷羨,別過頭,不再看向月兒。

“我……就算了。我這點頭發稀疏得要命,人也長得不好看。再加上我娘病重,家裏本就貧寒,若我真燙了個頭發,恐別人多心,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

月兒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真千金,她明白劉美玲的顧慮所在,於是便收起這話題,舉了舉手中的點心:“喏,看我給你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劉美玲看向兩包點心的眼神,一如剛才看向月兒的發髻,怯生生的,渴望卻又不敢奢求。

月兒輕拈一塊桂花酥送進了劉美玲的口中:“你看你瘦的,我常年吃不飽飯,也沒瘦成你這般模樣。”

點心酥軟甘甜,肉鋪鹹香可口,兩個小姑娘你一塊我一塊地笑著分而食之,這種口腹之欲上的歡愉讓月兒再一次感嘆如今的生活即便有諸多險阻,起碼也是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