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第2/4頁)

有人跟著她到了露台。

葛薇身著一襲長袖高領黑色禮服裙,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配上她淡眉寡眼卻也充滿女人味的五官,有種欲說還休的含蓄東方風情。

只是,她神色間附著惶惶然的緊張感,精神緊繃,焦慮全寫在眼中,粉底修飾了臉色,遮不住底下布滿的憔悴與枯槁。

也是個可憐人。

陸晚朝葛薇敷衍地笑笑,語氣平靜:“好久不見。”

按常理,故人相逢,不論關系親疏、過往如何,這句話後面都該接一句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只是,她們倆過得都不太好這件事實在是太顯而易見了,顯而易見到一問出口,只能徒增尷尬與傷感。

“怎麽不問我過得怎麽樣?呵,聽說你過得不太如意,我倒是挺開心的。”

葛薇話講得刻薄依舊,可神情不似上次見面那樣怨毒尖銳,也不像在醫院剛共事時的針鋒相對、處處計較。她說自己開心,臉上並沒有半分高興,想來不過是圖個嘴巴快活罷了。

“你開心就好。”陸晚無所謂地接了句。

職業習慣使然,她摸完貓立即找侍者要了濕巾擦手。

從掌心要指縫,陸晚擦拭得無比仔細,葛薇在一旁看著,冷不丁地開口:

“我不喜歡當護士,從來都不喜歡。選擇學護理不過是因為好找工作,能快點出來掙錢。很多次,我都好想拿針頭戳那些猥瑣、無賴、瞎發脾氣的病人的眼珠子,或者用剪刀把勢利的領導開膛破肚,我對孩子也沒耐心,他們太吵了,仗著生病隨意地發泄哭鬧,又可憐又可恨,在兒科輪轉那會兒,我不止一次偷偷掐這些無理取鬧的小病人解氣……我當時天天盼啊,盼著什麽時候能找到機會從醫院裏跳出去,那樣就解脫了。”

“我現在出來了,但是我後悔了。你呢?你想不想回醫院去?”葛薇自問自答,“你應該是想的吧。我聽他們說,余奉聲其實想把你安排進行政崗的,你自己非要下科室,還幹得有滋有味。可惜啊,到最後連個執照都沒留下來。”

被戳到痛處的陸晚讓侍者送酒來:“換個話題吧。”她接過兩杯酒,自己留了一杯,又遞了一杯給葛薇。

時過境遷,兩人之間只剩下淡而無味的一點小小瓜葛,在命運滔天的洪流裏不值一提。以前回回碰面都巴不得張嘴互咬的烈性小姑娘,現如今連個架都吵不起來,是成長,也是悲哀。

葛薇擺手,撫了撫凸起得並不明顯的小腹:“我不能喝酒。”

一時沒管住表情,陸晚臉上露出些許驚訝。

“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葛薇聲音壓得低低的,眨了眨眼,像在跟閨蜜分享小秘密,“我連祁元善都沒來得及告訴。”

陸晚皺眉:“為什麽要跟我說?”

“我想刺激刺激你啊。”葛薇詭異地揚揚唇角,眼底閃著焦躁而狂熱的興奮,“聽說你和他之前有個孩子,是掉了,還是怎麽樣了?祁元善拿來當笑話講給我聽,他覺得好笑,呵呵。”

陸晚轉身就走。

因為祁陸陽,她心底對葛薇是有愧的,但這不代表她能無條件容忍一切。

葛薇手一伸,強迫人站住。見陸晚也穿著保守的長袖裙子,她眉尾一挑,語氣裏塞滿了隱晦復雜的情緒:

“那個莊恪……還是喜歡打人啊?”

她以為陸晚也挨了打,和自己一樣用衣服遮住傷痕。

陸晚這才想起來,葛薇當時在醫院就是被莊恪拿鋼筆戳傷了手,這才掉著眼淚在自己面前賣慘,好把16床的爛攤子強行甩出去。

沒想到她記得這麽清楚。

陸晚掙脫開葛薇的桎梏:“你想太多了,沒人打我。就算他敢,我也會原樣打回去。”

葛薇將信將疑:“挨打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我們倆也算知根知底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裝。”

陸晚懶得同葛薇細說。她本該就此閉嘴,不再搭理對方,可猶豫了一會兒,心還是不爭氣地軟了一軟:“前三個月胎不穩,你最後早點告訴祁元善,免得出什麽意外。”

陸晚怕祁元善又動手。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老好人。”

葛薇說著,語氣突然松了下來,很像嗟嘆:“你看看你,老實巴交的好姑娘一個,從來不做壞事,連個謊都不會撒,但下場……竟然也沒比我好多少。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處就是喜歡上了祁陸陽。他們這家子人,命沒一個好的,刑妻克子,碰不得。”

陸晚說自己不信這些。

葛薇呵呵一笑,譏諷地勾勾唇:“祁元善之前也不信,現在不也認了?這老東西總是半夜醒過來掐人脖子,說我要害他,不過是把我當成邱棠了、怕人家上門來索命。今年八月初一,昆禺山開山門,祁元善破天荒回了趟章華,去陽泉寺搶頭香,又捐了一大筆錢,還學別人吃素,家裏也請了尊觀音供著。月初有個風水大師過來做客,他居然照人家的意思把家裏的格局全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