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 48(第2/4頁)

陸晚沒搭理阮佩,將信直接塞到書呆子懷裏,理直氣壯,氣勢如虹。

那男孩兒瞬間臉紅到脖子根,興許是體溫升得太快,他眼鏡上起了一層白霧,結結巴巴地問她什麽意思。

依舊是一副恃靚行兇的無理模樣,陸晚說:“不幹嘛,對你有興趣,想跟你交個朋友。”

有興趣?交朋友?這是連說辭都懶得換的嗎?

裝乖裝成習慣、從來就很會控制情緒的莊恪,這一刻心底騰地生起股惱怒來。他走上前,拍拍學委的肩:“老師叫你。”

等那書呆子走了,陸晚終於看到了莊恪。

“年級第一!”她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更像瞧不出莊恪的糟糕神情似的,上來就問,“你名字到底怎麽念啊?”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莊恪盡量不去看陸晚笑靨如花的臉,撇開眼神,冷冷地說:“因為我覺得你很無聊,也很煩。”

被人莫名批了幾句,陸晚自然想爭辯,莊恪已經邁開步子往教室裏走,沒給她機會。

他走的不快,兩個女孩的對話聽見了些。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他了,還是惹他了?嗆什麽嗆。”這是陸晚的聲音。

阮佩訥訥地說:“我怎麽覺得,年級第一好像是吃醋了……”

“我還吃炮仗了呢!他就是瞧不起人。我小叔叔成天不上課、用腳考試,馬上都能進年級前三了,人家嘚瑟過嗎?有什麽好了不起的。”

“好好地又提陸陽幹嘛?你真該換個人試試,幹嘛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找虐。”

……

前十七年,莊恪在這類事情上的經驗實在有限,並不太清楚什麽樣的情緒叫“吃醋”,他只知道,自己在思考的過程中,已經伸手接過了阮佩手裏的電影票。

聖誕節,莊恪原本是要去帝都的。他外婆老家南京,解放前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很洋派,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將小輩招到家裏,彈鋼琴,唱詩歌,禮物上綁著絲綢蝴蝶結,人人有份。

莊恪找了個理由沒去,留在了南江。

大雪紛飛,他不多不少,提前半小時到達電影院。莊恪讓司機等在街對面的巷子裏,只說是和約了同學一起過節,不想被打擾。可是,一直到電影開場,他都沒等來陸晚。

門口的人群一撥撥進來,一撥撥散去,手裏的爆米花涼透了,氣味詭異,莊恪眉一皺,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等不來就等不來吧,反正下學期也不會在這邊待了,以後更是天南海北難得見面,現實難以逾越,他稍稍一想,轉瞬便放下了被荷爾蒙和好勝心調動起來的不切實際。

看了眼時間,莊恪決定上車回家。

逆著人潮走到街對面,帶著最後一點不甘,莊恪似有所感地回頭,一眼看見了一身白衣的陸晚,以及她身邊的高大少年,陸陽。

兩人手牽著手,在海報墻面前駐足,猶豫該看哪個片子好,舉止同街上那些情侶並無二致。

“陸晚。”四車道的小街不算寬闊,莊恪站定在原地,試探著喊她的名字。

對面兩人應該是聽見了,起碼陸陽聽見了。

他敏銳地向四周掃了幾眼,莊恪挑釁似的又喊了一聲,聲音更大了些。少年們隔著條街,以及漫天雪幕,無言對視。

看到莊恪,陸陽眼裏沒有意外,只有一種勝利者的傲然,與較之前一次更深更重的警告。

陸晚後知後覺地轉過身張望,說了句什麽,陸陽強行將人摟在身側,遮住視線,帶進了影院。

情況再明顯不過,理智如莊恪,此時想保住尊嚴與體面就該直接轉身走掉。可荷爾蒙和好勝心再次起了作用,在雄性動物的本能驅使下,他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誰能想到,這樣一條湧動著節日歡欣的小街上,會突然駛來一輛打滑失控的汽車?

曾經的那個莊恪,死在了自己十七歲的聖誕節。

少年的肢體尚還完整,知覺卻已殘缺不全,重度脊柱損傷讓莊恪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和站起來的權力。無數次轉院,無數次手術,無數次將傷口攤在各路專家面前、供人檢視……尊嚴在生命面前不堪一提。周圍人都以為莊恪會歇斯底裏尋死覓活,他卻用詭異的平靜沉默熬了過來。

他以為自己足夠理智。

確實,陸晚膚淺善變又愛捉弄人,招了他,惹了他,又若無其事地放鴿子,仗著年輕好顏色、萬事得來容易,恣意妄為地揮霍,實在可惡;而陸陽的種種表現,只能說明他是個占有欲很強的正常男孩……莊恪心裏清楚,自己的意外,並不是這兩人之中任何一個直接造成的。

他不恨。

至於愛,就更不可能了。

莊恪和陸晚攏共又見過幾次面?他對她不過是情竇初開的懵懂好感與好奇,要是不發生這件事,等兩人空間距離與社會階層拉開,風一吹也就淡了。若幹年後,莊恪甚至不會記得有個叫陸晚的姑娘曾出現在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