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在陸晚身上,祁陸陽第一次草草了事。

掰住肩膀將人翻過來,他發現她還在哭。

“真嚇著了?”祁陸陽拿紙巾給陸晚擦淚,下手盡量輕柔,“我剛才確實很生氣,沒控制好情緒,這是我的錯。但我真沒打算和那個人說些什麽不應該的。”

“遲遲,我承認,我就是個混蛋,可我也沒你想的這麽混。”

他……這是委屈上了?

陸晚止住眼淚,反駁:“我從來沒這麽想過你。”

“那你哭個什麽?”

“我——”

陸晚語塞。

她迷茫,她貪心,她心眼小,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定義自己與祁陸陽之間的關系。

兩人相處,道可以暫時靠肉/體交合來一筆帶過,可當陸晚自處的時候呢?

她又是誰?

陸晚之於祁陸陽也許只是個補給品,但祁陸陽之於她是生命必需品,抱緊了就不會撒手的那種,她難免糾結更多。

可這些復雜晦澀、介於矯情與憋屈之間的情感,陸晚一時半會兒表達不出來。

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祁陸陽放棄追問,只說:“遲遲,以後不要和莊恪來往了,他……”頓了頓,男人把剩下的話換成:

“我會不高興的。”

如此耳熟的一句話。

陸晚高中時期也有過一段掙紮迷茫的日子。她一方面覺得自己這小叔叔實在混蛋,一方面又死活放不下,便只好拼了命地物色所謂的“正經男孩子”來自救。

攔人路,遞情書,當面問對方有沒有女朋友,若是沒有的話她就說自己很樂意試試……陸晚不負責任地恃靚行兇,荒唐至極。

好在,她挑的都是些心氣兒高的規矩少年,大部分人第一面就因為眼前的陣勢直接給嚇跑了,就算有被皮囊吸引留下的,也因為陸晚藏不住的心不在焉而早早抽身。

不過,即使這些人不放手,陸陽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們自動滾得遠遠的,屢試不爽。

陸晚問他為什麽這麽做,對方回回都是一臉無賴:“我不高興。”

當下也是這樣吧,陸晚想。當年,陸陽和她天天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時候也沒有太高興,若即若離,但這人一想到她和別人怎麽樣,就會很不高興。

於是陸晚含混地應了聲:“你放心,我本來也不打算和莊恪再來往什麽。”

祁陸陽正打算趁出門前和她聊會兒天,外間忽然響起不算急促,但十足惹人嫌的敲門聲。

他不耐煩地支起上半身,本想蹦出個“滾”字,對方已經開口,是何嫂:“二少爺,那個人來了,您要不要下樓去看看。”

微一皺眉,祁陸陽安撫性地捏了捏陸晚的臉蛋,說:“再睡會兒。”便利落地下床去了浴室。

等他出了房間,陸晚後知後覺意識到何嫂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她連忙起身收拾自己,卻在離開房間之前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她的被摔壞了,應該是祁陸陽忘記把自己的帶下樓。

陸晚從枕頭下摸出他那部手機,猶豫幾秒,在解鎖界面上輸入了祁陸陽的生日,不成功。鬼使神差地,她又用自己的生日當解鎖密碼試了試……依舊沒能打開。

預料之中的結果,依舊能讓人心塞。

手機又震了震,通知欄上顯示出半截新消息:

【葛薇已經安頓在燕莎凱賓斯基802了,你直接過去就行。以她現在的處境,應該不需要你再費什麽心思……】

葛薇?

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換工作換到帝都來的前同事,葛薇嗎?

仿佛看不懂這幾個字,陸晚在心裏反反復復默讀了好多遍,才大概領會了其中含義。像是被人拿一桶冰水從頭淋到底,她手腳冰涼,天旋地轉,心裏卻燒著了一般烙得生疼。

是真的疼。

竭力克制住想把這東西扔出去給自己手機陪葬的沖動,陸晚出了房門。

祁陸陽下樓的時候,祁元善剛從佛堂裏出來,正細致地撣落著袖口沾染到的香灰。

往年他都會在大年初一來溫榆河給弟弟上香,走走過場,順便提點祁陸陽幾句。今年來得晚,不過是知曉侄兒一直待在馬場沒回來罷了。

這不,昨天祁陸陽才剛到家,祁元善今天就出現了。

兩個男人面對面點點頭,眼神短兵相接一個來回,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束緊腰上隨意掛著的睡袍帶子,祁陸陽從桌上拿了杯水喝,慢條斯理地咽下去幾口,潤好嗓子,才開口:

“都說人年輕時睡不醒,老了睡不著。您一清早趕過來,也不怕沒人起床開門。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呢,我不休息,家裏人也要休息的,是不是?”

祁元善年前剛染了頭發,鬢邊已有銀光閃動。他靠坐在沙發上,翹起腿,面對對方夾槍帶棒的幾句話無所謂地笑笑:

“看來伯伯這趟過來確實打擾到你了。也難怪,有佳人在側,連當皇帝的都懶得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