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為了避嫌,余奉聲沒有立即給陸晚安排合適的工作。幾個長輩商量了一下,還是讓她先回章華修整,一切等過完年再說。

可重獲自由的陸晚,卻並沒能體會多久這種曾經習以為常的感覺。

章華縣城不大,住一條街上的更是家家戶戶都相識。陸晚取保候審那段時間,也有街坊善意地來問她怎麽休假這麽久,陸瑞年只說孫女是當護士太累,準備轉行,在家考證呢。沒多久,陸晚也確實考了個中級營養師證出來,便沒人再問了。

直到這次庭審結束。

塵埃落定、心情輕松些許的陸晚不再嚴控陸瑞年的煙酒。老人家一天還是三頓白的,一次一小盅,偶爾也來點排骨之類的加加餐。院子裏的槐樹葉被秋陽曬成金燦燦的黃,風一吹,飄滿地,爺孫兩互相扶持照應,窩在東寺街78號的小房子裏盼過年,等一個嶄新的春天。

也就安穩過度過了半個月,深秋某個風和日麗的大太陽天,陸晚照常去市場買菜,一路上碰到幾個相熟的阿姨奶奶,她笑著和人打招呼,對方也笑,但表情裏總似摻著點像惋惜又似探究的古怪。

心裏忐忑的陸晚匆匆買好東西就想往回走,路過水果攤,老板娘郭嬸兒喊了聲:

“晚晚!晚晚!”

陸晚疑惑地看向郭嬸兒,對方招手讓她過去,然後背過身偷偷塞了袋柚子葉在人手中:“這都是我特地留的。拿回去泡澡,去晦氣,好用!”

看她愣愣地不知道接,郭嬸兒又加了幾顆蘋果到袋子裏:“嬸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人一生誰沒個犯錯的時候?這不是沒大事嘛,已經過去了,得記著往前看。年前你幹脆好好陪陪陸主任,現在社會這麽開放,到時候找一找,工作還是會有的。”

沒接那袋柚子葉,心亂如麻的陸晚問郭嬸兒:“這事是誰告訴您的?”

“也不是誰告訴我……”郭嬸兒仔細回想,“昨天來了幫子記者到佩佩家裏,還扛著攝像機呢,好多人都看見了。大家夥一打聽,才知道那孩子在醫院犯了事,影響很壞。上面開了口要把她當反面典型抓,這不,今天就上新聞了。”

郭嬸兒打開手機裏的APP,點開本地社會新聞那欄,頭條上清清楚楚寫著——《女子為親情請同事幫忙調換血樣,小護士為友情枉顧法律鑄大錯》。

雖然裏面用的都是化名,可既然阮佩的身份大家都清楚了,她那個“同鄉好友X姓護士”是誰根本不需要猜。再結合陸晚最近的行蹤和狀態,這件事已經變成了公開的秘密。

菜市場到東寺街78號的直線距離不過一公裏,魂不守舍的陸晚專挑無人的背街小巷穿行,愣是花了半小時才到。快到院門口時有陣陣喧鬧聲傳到耳邊,她心裏一沉,快步跑了過去。

阮佩的母親張麗欣正帶著幾個親戚站在院子裏破口大罵,三樓的窗戶關得嚴實,顯然,陸瑞年一直沒搭理他們。

“街坊們都來評評理唄!事兒是兩人一起犯的,我閨女我男人都進去了,憑什麽他們家陸晚就能好好的?”

“後爹是院長就不用坐牢了是吧?行,我明天就上市裏舉報,要完蛋一起完蛋!”

“陸主任,您以前好歹也是這條街上最說得上話的,今天怎麽就不做聲了?心虛了吧?”

“我的好佩佩……你這後半輩子可都毀了,該怎麽辦啊……”

扔了手裏的東西,陸晚沖上前去理論:“不滿意判決結果你去法院上訴不就好了,在這鬧個什麽鬧!”張麗欣嗜賭成性,這幾年林林總總欠下了一屁股債,每回輸了錢必定跟著第二任丈夫一起打孩子瀉火,陸晚心裏明白,她這趟絕對不可能是為阮佩討什麽公道。

果然,張麗欣看到陸晚後精神頭更足了:“院長千金來了啊。咱談談唄?”

說罷一群人將陸晚給圍了起來。

“你余爸爸有能耐,能保你不出事,我們服。可他這眼見著要轉正了,你說,我要是把你的事情往大裏鬧,他這院長還能不能當上?”張麗欣嘴唇塗得鮮紅,一張一合地讓人看了心煩,“我要得不多……”她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家裏這一下進去了兩個,討個20萬,你不吃虧。”

這匪夷所思的要求,聽得在場其他鄰居目瞪口呆。

有人幫著陸家說了兩句好話,撒潑慣了的張麗欣立刻滿嘴噴臟罵了回去,沒臉沒皮的,無人敢惹。

“晚晚,上來。咱犯不著和這種人講什麽狗屁道理!”陸瑞年推開窗戶,眉頭壓得低低的,已經是動了怒。

陸晚當下決定不再糾纏,準備上樓先聯系余奉聲那邊,讓人做好應對。可沒走幾步,她衣領子就被張麗欣給拽住了,隨著胡亂一陣拉扯,陸晚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張麗欣心一橫,手腳並用將她死死摁住,說:“當我傻呢,等著你去叫幫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