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既然打算和簫白澤共擁這天下,那麽,皇後的位置理應由林桑青來坐。

她可沒大方到把正妻的位置留給別人。

坐直身子,她托著腮對簫白澤道:“成,咱們說好了,你做皇帝我做皇後,但……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先過了太後這一關?”

眾所周知,簫白澤是乾朝的皇帝,但只有懂內行的人才明白,雖然乾朝的皇帝是簫白澤,但真正有話語權的是站在他身後支持他的太後。

太後喜歡淑妃,她定要扶植淑妃登上皇後之位,不會支持簫白澤立她這個與她沒有任何親戚關系的豪門貴女做皇後。

掀開被褥,簫白澤爬上床榻,同她共寢同一床被子,“棘手的不是太後那一關,是林相。”伸出一只手臂讓她枕在腦後,他側過身子朝向她,低眉淺笑道:“太後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周朝的皇帝。那是她第一位夫君,也是她用盡心思也得不到的人,於太後而言,周皇是朱砂痣是眉間雪,怎麽都舍不得抹去。當年周朝傾覆,彼時還是護國大將軍的林相帶人將周皇逼死,太後因此怨了他很多年。”湊近林桑青姣好的面容,他問她,“你可知為何太後會選擇扶植我做皇帝,而不扶植自己的哥哥,或者扶植季家人?”

簫白澤湊林桑青很近,近到說話時的氣息都噴到了她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她試探著回答道:“因為……太後在生季相的氣?季相殺死了她心愛的男子,她因此怨懟他,不願扶植他或是他的族人坐享皇位——女人嘛,都容易被愛情所左右,弑夫之仇不共戴天,哪怕兇手是自己的親哥哥,也不能原諒。”

這一點林桑青深有體會,娘和大姐同謀毒死了爹,弑父之仇與弑夫之仇同樣不共戴天,哪怕她們是她的親娘親姐,也不能原諒。

有幾縷碎發擋住了林桑青的額頭,簫白澤一一將它們拂開,打量著面前這張與當年不怎麽相像的臉,語氣恬淡道:“沒錯,太後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周皇死,她要殺的只是聖熙貴妃和聖玄長公主,季相逼死聖熙貴妃的同時亦逼死了周皇,是以這麽多年來,太後和季相之間一直存有隔閡。”盯著面前這張臉看久了,簫白澤突然發現,而今的林桑青還留有幾分昭陽的舊影,只是之前他沒有發現。

輕吻上林桑青額角那點幾乎看不到的小疤痕,他挪開嘴唇,繼續道:“但近來我發現,太後與季相之間的隔閡似乎正在消失,她居然已經開始私下召見季相了,這對我來說不是好兆頭。”

從簫白澤身上傳來的龍涎香氣具有安神的效果,林桑青眯著眼睛享受這一刻的靜謐,嗓音慵懶道:“你怕太後與季相重歸於好後,她會聽從季相的安排,不再支持你,反而開始扶植起季家人嗎?”

簫白澤輕輕頷首,“是,我的羽翼還沒豐滿到能完全脫離太後控制的地步,是以,我仍需要顧忌她的想法。她厭惡帝王專寵,我便對所有妃嬪都若即若離,連她的親侄女兒淑妃都不例外;她不喜我鋒芒過盛,我便裝作病病殃殃——或許應該說不是裝的,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多虧魏虞一直盡心照拂。”說到最後,話音裏充斥著苦澀與自嘲,令人聽了心裏發酸。

“一定很累吧。”擡起手,林桑青撫摸著他光滑的下巴,“流連在並不喜歡的人之間,不知演了多少場勞心費神的戲,每演一幕都要考慮好接下來該做什麽,一定很累。”

簫白澤朝她微笑,“打從坐上皇位開始,我便做好了吐血而死的打算,再累我亦能承受得住。幸好我如今找到了一方綠洲,在沙海裏跋涉一天之後,我可以有卸下防備與疲勞的地方。”再次貼近林桑青,他拿下巴蹭著她的臉,“回去後我得把繁光宮的床榻換掉,換一張大床,你原先的那張床有些小了。”

倏然明白簫白澤所說的綠洲是什麽,林桑青眯著眼睛由衷笑了笑,想到他這句話的前半句,又不由得變了臉色,裝腔作勢地威脅他,“什麽吐血啊死啊的,再胡說我就出去打地鋪睡了啊,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頓了一會兒,又囂張道:“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小命不保,前腳你的魂魄剛走,後腳我便追到閻王殿去,哪怕拔光了了閻王爺的胡子,也得讓他把你的魂魄還給我。”

簫白澤笑出聲音,一口熱氣噴在她的脖子上,又癢又麻。

房間內寂靜無聲,只有他們的呼吸交替起伏,時光像是在這一刻靜止了,除了天崩地裂之外,好像沒什麽能將他們分開。

良久,林桑青快要睡著了,簫白澤突然對她道:“青青,其實白日裏你無需那樣說的。”

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唔?”

簫白澤的精神頭仍然十足,“當那個叫溫裕的人扯住你的衣袖時,我的確曾動過把他那只手砍下來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而已,我很快便意識到,溫裕是個值得記住的年輕人。”作為一代帝王,他一定不知‘想把他的手砍下來’這句話有多麽可怕,圈著林桑青的脖子,他道:“你說溫裕像女人,我卻覺得他做事情很有自己的見解,很有闖勁,若要好生雕琢一番,沒準能成才。青青,”他喚她,“其實我有些嫉妒溫裕,這些年他陪在你身邊,親眼見證了你的成長,而我卻缺失了你人生中這一重要時光,說來,我還比不上他陪你的時間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