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第2/2頁)

心臟的跳動隨著木頭的咯吱咯吱聲變快,眼角余光不經意瞥到背後的河山,林桑青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嗓子眼也開始發緊,她想跳下來,雙腿不知什麽時候變得軟踏踏的,渾身的力氣也因驚恐而被抽幹。

不作死就不會死,明知自個兒恐高還要爬到闌幹上坐著,這不是茅坑裏打燈籠嗎?

靠自己是沒有辦法下來了,林桑青抖抖索索坐在闌幹上,臉上的狡黠笑意被驚恐取代,眼眶霎時布滿水霧,她拖著鼻音欲哭無淚道:“嗚嗚嗚蕭白澤,你快救救我吧嗚嗚嗚……”

原以為蕭白澤會嘲笑她一番再救她下來,畢竟這人有很重的惡趣味,曾經有送一筐橘子給她吃的前科。

卻不曾想,這個時候的他很像位正人君子,臉上醞釀的惱意消失不見,蕭白澤向她張開懷抱,和風朗日兩相宜,從他唇角微微挑起的面容上隱約能看到一抹寵溺。

林桑青迎著日光投入這個溫暖而帶有香氣的懷抱,不知怎麽的,心底有個地方霎時變得很柔軟,軟得她眼睛發澀。

熙攘熱鬧的長街上,某位頭戴羽毛的公子哥站在賣香包的攤子前,擡頭怔怔看向皇宮最外沿的城樓,秀氣有余威武不足的面容上堆滿難過。

與他一道出來的另一位世家公子哥推一推他,“嗨,溫公子,你看什麽呢,這個香包你到底要不要買?”

收回視線,溫裕嘆了一口氣,遲疑不定道:“我好像,好像看到青青了。”

這位世家公子哥剛和溫裕廝混到一起,是以並不知他曾有位叫林桑青的跨越性別的好友,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世家公子哥猥瑣笑道:“什麽青青藍藍紫紫的,趕緊把香包買了,咱們去花韻樓找姑娘們喝酒去,聽聞花韻樓昨兒個剛來了位小娘子,那身材,那叫一個玲瓏……”

緩緩放下香包,溫裕惆悵道:“我……不去了,眼看著要到清明了,青青她娘她姐又那個德行,肯定無人去她墳前祭掃。她在這世上唯有我一個朋友,若是連我也不去為她祭掃,那她豈不是太慘了。”

甩手將香包扔回攤子上,他轉身瀟灑道:“買什麽香包,走,買紙錢去。”

世家公子哥撓撓頭,懵了。

隔日,驟雨打枯枝,清水入淺池,乾歷五年的第一場春雨在雷聲中綿綿而至。

都說春雨貴如油,今年的春雨下得像瓢潑一般,忒不值錢,才下了沒多會兒,地勢低窪的地方便已聚起一汪一汪小水塘,像鏡子似的,倒映著滿院的春光初綻。

這一場雨下完,天氣會更加暖和一些,宮妃們可以去內廷司做春裳穿了。但暖和歸暖和,還會有乍暖還寒的時候,冬天的衣裳暫時不能全部收起來,得留幾件在外頭備用。

雨天不宜外出,晨起後林桑青便悶在繁光宮裏,哪裏都沒去,只坐在桌子前,托著腮聽外頭的雷聲轟隆。

前天簫白澤平白無故發那場火的時候,繁光宮裏的宮人都被嚇跑了,那個受內廷司差使前來漆桌子的壯漢也被簫白澤趕了出去。

壯漢走的時候將桌子順便也搬走了,現下已經隔了一日,他還沒有將桌子送回來,不知是沒漆好,還是漆好了在散味道。

她正想著沒了桌子午飯該放在哪裏吃,梨奈推開半掩的殿門,領著那位壯士從外頭進來,壯士背上是重量不輕的桃木飯桌。

將手裏的油紙傘收起放在門邊,梨奈在門前跺跺腳上的水漬,白如皓玉的手腕稍稍一擡,她對背著桌子的壯士道:“勞煩您將桌子放在原處,注意別磕著了,桌布什麽的我等會兒鋪。”

人高馬大的漢子痛快“哎”一聲,渾身肌肉抖動兩下,像玩兒似的,輕輕松松將重量不輕的桃木飯桌放在原地。

放下托腮的手,林桑青望著煥然一新的桃木飯桌,驚訝不已道:“這是……換了一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