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第2/3頁)

蕭白澤再度沉默了。良久,他伸出一根跟蔥段似的手指頭,指向大門外道:“出去。”

打橫躺在軟軟的被褥上,林桑青撇嘴道:“外面太冷了,皇上不心疼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個兒可心疼得緊,我才不出去呢。”

泛白的嘴唇緊緊抿著,蕭白澤背過身去,將被子拉過腦門頂,顯然不想聽她說話。

“噗”。殿內僅剩的一盞燈火也熄滅了,四周驟然變得漆黑,四下裏一片寂靜,靜得能隱隱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虧了剛才嚎的一嗓子,林桑青僅存的睡意已蕩然無存,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呆呆望著頭頂的帷帳,思緒一下子飄得有些遠。她嘗試著睡去,然睡意實在是個很奇怪的東西,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拼命來,她越想睡著,神識卻越清醒。

蕭白澤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不曉得是不是睡著了,林桑青實在無聊的緊,她隨意尋了個話題,低低同蕭白澤道:“今兒個是除夕,皇上不去淑妃宮裏不礙事嗎?”雙手疊放在胸前,她繼續道:“季相放棄了與女兒團聚的機會,替你在大營犒勞三軍,你卻連他女兒的宮殿都不去,我若是季相,估摸連胡子都氣得翹起來了。”

約莫過了有半盞茶的時間,蕭白澤沒搭理她,似乎是睡著了。林桑青悶悶扣著指甲玩兒,當睡意一點點襲來,她正準備聽從身體的呼喚閉目進入夢鄉,蕭白澤突然開腔說話了,頗有幾分虛無縹緲之感,沾染了仙氣一般,“第四年,這是朕做皇帝的第四年。”他緩緩道:“朕將她的國號改了,明令宮裏的人永遠不許提到她,並把她的宮殿賜給一個唱歌極其難聽的人,朕幾乎將她存在於世的所有痕跡都抹去了。”他仍舊平躺著,身子動也不動,只有好聽的聲音不斷傳來,“抹去一個人存在的痕跡只需要四年,多麽容易。”

自動過濾掉一些不好的話,林桑青重新睜開眼眸。雖然蕭白澤沒有提到那個“她”的姓名,但她知道,他說的那個“她”,即是昭陽。

之前的疑惑因他這段話解開了一些,原來,讓淑妃和方禦女爭吵的昭陽是個女子。從蕭白澤的話聽來,她如今居住的繁光宮就是昭陽曾經的宮殿,那麽如此想來,昭陽應該是前朝的某位娘娘——宮裏的宮殿只能給娘娘住啊。

她在黑暗中偷偷咋舌——嘖,什麽情況,蕭白澤為何如此怨恨前朝的這位娘娘呢?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恩怨糾葛?

這些話當然不能明著問簫白澤,面色恢復如常,她試探著同簫白澤道:“嗯……昭陽是誰?”

簫白澤這次回答的倒很迅速,“一個該死的人。”

想到方禦女和淑妃在宴會上的對話,林桑青不解道:“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淑妃之所以在宴會上大動肝火,便是因為想到了死去的昭陽,她分明已死,簫白澤怎會說她該死?

“不,她沒死。”低沉的聲音從地鋪上傳來,若要仔細聆聽,能從中聽出些許憎恨之意,“如她一般的禍害,總要活上千百年才會死去,若非如此,怎會有‘禍害遺千年’一說。”

林桑青很是不解,在方禦女和淑妃眼中,昭陽是該長命百歲的好人,哪怕她已死去多年,她們也會為了她吵起來,而在簫白澤眼中,昭陽就成了遺禍千年的大惡人。

都說千人千面千般思緒,簫白澤的思緒和其他人的思緒截然相反,不知他和昭陽有什麽仇什麽怨。

這一夜已過去了大半,離天明只有個把時辰,遠處城鎮上的公雞皆睡著了,它們在等待著,等待那一絲劃破天際的曙光出現,到那時,它們便能扯著嗓子盡興啼叫。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新的一年在寒冷中緩緩到來。

可能是因為得了不舉之症,簫白澤整夜都睡在地鋪上,手腳老實得很,只是偶爾翻個身,連個屁都不帶偷偷放的。

天剛蒙蒙亮,宮人們輕輕扣響繁光宮的殿門,詢問簫白澤是否要去拜訪皇親。簫白澤趕在宮人們進來之前將地鋪收進了櫃子裏,動作迅速地爬到床上,鉆進百花逢春被窩裏,朝看的起勁的林桑青做了個別多話的手勢。

宮人們魚貫而入,拿衣裳的拿衣裳,拎靴子的拎靴子,始終沒有擡頭看向床榻這邊,似乎怕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林桑青登時了然。

她便說嘛,簫白澤不會無緣無故來她宮裏,作為一個心思縝密的帝王,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準備的。

昨夜他宿在繁光宮,是為了告訴前朝後宮,他開始寵幸她了。

也許,今後後宮的局勢要從淑妃一家獨大變成她與淑妃平分秋色了,畢竟她爹現在可是三相之一啊。

簫白澤離去後,繁光宮的宮女們才敢靠近林桑青,她們只以為昨夜發生了什麽,一個個都紅著臉蛋恭喜她,“恭賀娘娘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