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林桑青怎麽也想不到,大半夜的,簫白澤會突然出現在她的床邊。他不是去虛駝山看西宮太後了麽,怎麽還連夜趕了回來?

揉著眼睛坐起身,她捂住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有氣無力道:“啊,皇上您回來了啊,臣妾原以為您要留在宮外過夜的。”睜開黏在一起的眼睛,她借著睡意問簫白澤,“您不去啟明殿睡,來繁光宮做什麽,我這裏只有一張床,容得下我就容不下你了。”

雖然神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但林桑青還是曉得的,今晚是除夕夜,往年除夕夜簫白澤都會去淑妃宮裏,今年他頭一次破例,選擇在除夕夜出宮去虛駝山,大抵是因為淑妃在席間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生氣了。

所以她沒問他為何不去淑華宮,而是問他為何不去啟明殿。

殿內只有一盞燭火還亮著,卻也岌岌可危,只差一小段便燒沒了。簫白澤褪去身上的虎皮大氅,擡手瀟灑將它掛到架子上,側著身子同林桑青道:“今兒個是除夕,朕不想一年的最後一天還獨身一人度過,未免……也太淒慘了些。這宮裏勉強稱得上心口如一的人只有你了,所以朕到繁光宮來,沾一沾你身上的人氣。”再褪去一件花青色外袍,他從容吩咐林桑青,“你去地上睡吧,朕方才幫你把地鋪打好了,無需多麻煩,只要你挪個身便成。”

林桑青原本以為,坐到那個位置上的人不會害怕孤獨的,卻不曾想,原來簫白澤也害怕孤獨啊。她借著暗淡的燭光垂眼往地上看去,果然,地上有個現成的地鋪,不知簫白澤什麽時候鋪成的。

唔,看來她睡覺太死這個毛病得改改,不然哪天在睡夢裏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拉過被子蓋到頭頂上,林桑青巍然不動,斬釘截鐵拒絕道:“不去。”

她才不會離開好容易捂得暖烘烘的被窩去睡那冷冰冰的地鋪呢!

擡手拉開蓋在她腦門上的被子,簫白澤居高臨下看著她,面無表情道:“我幫你鋪了三床被子,地鋪軟得像棉花一樣,縱然你再身嬌肉貴,也完全不用擔心硌得慌。”

這不是硌不硌得慌的問題,是要離開暖爐去冰室的問題!看看簡陋的地鋪,再看看華麗的雕花木床,林桑青嘆口氣,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然簫白澤是皇上,她身為他的妃嬪,不好明著忤逆他的意思。

哎,身為妃嬪?

似在荒漠中遇到眼清泉,整個人都明亮起來了。嘴角扯起一抹邪魅微笑,她扯了扯衣領,換了個妖嬈嫵媚的躺姿,朝簫白澤擠一擠眼睛,言語輕挑道:“睡什麽地鋪啊,縱然被子鋪的再厚,地上也始終沒有床上舒服,皇上,不若您也到床上來和臣妾一起睡吧。”

拽著被子的手一頓,簫白澤的身子登時僵住了,似乎他很害怕聽到與侍寢有關的話題,也是,畢竟他有難言之隱嘛。

“皇上不敢和妾身同床共枕嗎?”支起胳膊肘撐著腦袋,林桑青朝簫白澤深深笑道:“您是皇上,我是妃子,伺候您是妾身分內之事,無論您今夜做出什麽事情,妾身都會默默承受的……”

“嗖”地把被子還給林桑青,簫白澤一個頓兒都不打,幹脆利落地轉身,徑直朝地鋪走去,“我去地上睡。”

眼見目的達成,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心底卻樂得要開出花兒來,林桑青眯著眼睛腹誹——小樣兒,跟我鬥,也不看我這二十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她扔只枕頭給他,“喏,給你,小心落枕。”

簫白澤伸手接過枕頭,隨意塞到腦門底下,出聲問她,“你的臉怎麽了?”

林桑青摸摸自己的臉蛋兒,平著聲兒道:“指甲劃的。”伸頭看看躺在地鋪上的那人的神情,又補充一句,“皇上若有揶揄的話想說,便趕緊憋回去吧,爹和娘都數落過我了,大晚上的,我可不想再被數落一頓。”

蕭白澤遞給她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你倒挺會察言觀色,我正想揶揄你兩句呢,既然你把話說在前頭了,朕不揶揄你也罷。”他拉過厚厚的被子蓋在身上,眯著眼睛默了片刻,不多時,又睜開眼睛道:“我睡不著,你唱支歌給我聽。”

林桑青一口回絕,“不唱。”

有幾縷頭發跑到地上去了,蕭白澤伸手將它們撈回到地鋪上,俊美的容顏在燭光下盡顯朦朧之美,他枕臂道:“賞你一對赤金步搖。”

林桑青擠擠眼睛,“有一點想唱了,但是想唱的**還不是特別明顯。”

蕭白澤立時了然,把籌碼往上加了加,“外加一枚羊脂玉玉佩,北疆產的,質地比南疆玉還要通透。”

羊脂玉玉佩!哇蕭白澤大手筆啊!只是哼段曲子就有赤金步搖和羊脂玉玉佩拿,這樁買賣穩賺不賠的,鉆進錢眼裏的林桑青不再拒絕,她清清嗓子,壓低聲音唱道:“大山的子孫喲——愛太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