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雲叠起

牽過柳昭儀冰冷的手,簫白澤輕挑嘴唇,露出一抹微帶寵溺的笑,“天冷,多穿些衣裳,仔細著了風寒,再說,朕何時生你的氣了?”

聞得他這樣說,柳昭儀歡喜難耐,一頭紮進簫白澤懷裏,當即破涕為笑,蹭來蹭去道:“是的,皇上從未生過臣妾的氣。”

沒料得她會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簫白澤身子一僵,魏虞很快反應過來,他將折扇別回腰間,湊上前去同簫白澤道:“皇上,喝藥的時辰到了,您看,是現在回啟明殿喝藥,還是再等片刻?”

簫白澤側首給了他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現在。”

觀此城樓一舞,將士們乘興北去,軍隊的士氣被充分調動起來,總的說來,柳昭儀算是最大的功臣。

她因此而重新受寵,當天夜裏,簫白澤便去了弱柳宮,接下來的幾日,也都宿在弱柳宮。賞賜的物件更不用說了,綾羅綢緞流水一樣送過去,寶玉珠釵更是由得她挑選,甚至連這後宮之中身份最高貴的女子——淑妃的風頭也被她壓下去了。

柳昭儀一時風光無兩。

這一切都在林桑青的意料之中,她冷眼看著新年的東風吹向弱柳宮,而她維持著平和的心態,無動於衷,偶爾站在風口打個哈欠,裹緊身上的衣裳,根本不理會風裏是否有花香和塵土。

柳姒的舞跳得好,為將士壯行的目的圓滿達成,皇上勢必會重新寵愛她。或許說,無論那日上去跳舞的是誰,哪怕是個無名無分的宮女,下來之後,簫白澤也會給她一個名分。

她有些慶幸,當日她突然拉肚子,沒跳成那支舞,不若今日受寵的便是她了。做皇帝的寵妃是件極辛苦的事情,她的修為只夠做個混吃等死的廢柴妃子,做寵妃嘛,她還不成。

似柳昭儀那樣的絕代佳人,才最適合做皇帝的寵妃。

只是,就像吃魚被卡到一樣,林桑青的心頭始終梗著一根刺,這根刺紮得她很不舒坦。她不是吃悶虧的人,柳姒將她推下台階這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她總要她付出一些代價,哪怕這代價比指甲蓋還小,也夠支撐她把卡在心頭的魚刺□□了。

還有那碗苦澀的姜茶,她沒有證據證明那碗姜茶的確有問題——只是拉肚子而已,她又沒傷著碰著,倘使去詢問那個打掃殿外的宮女,她也完全可以說什麽都不知道。她無法篤定此事與柳昭儀是否有關,但柳昭儀出現在城樓上的時機實在是巧合過頭了,若說這兩件事之間沒有聯系的話,她頭一個不信。

時間如白駒過隙,幾日時光一晃而過。今年的雪來得遲,往年陽歷年一過雪便跟著下來了,今年卻還沒有要下雪的意思。

瑞雪才能兆豐年,遲遲不下雪並不是好兆頭。

某一日傍晚,林桑青坐在軒窗前拆卸發冠,窗外陣陣寒風不知經過哪一座宮殿,帶來了鈴鐺的響聲。梨奈推門進來,邊哈著冰冷的手邊同她分享新聽來的小道消息,“小姐,綺月台的知圖姐姐說她見到皇上了,還是單獨見到的,可把她高興壞了。”梨奈年紀小,性格又活潑,整日一副天真無邪的少女模樣,很容易結識新朋友。她口中的知圖姐姐便是在林桑青去綺月台跳舞的時候認識的,只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梨奈便打入了綺月台內部。

“單獨見皇上?”林桑青從頭發裏拔出一根鎏金簪子,不明就裏道:“怎麽回事,皇上看上她了?”

“不是不是。”梨奈擺手,“皇上再怎麽不挑剔,也不會違背舊禮,冊封一個沒有身份的宮女的。知圖姐姐說,皇上單獨召她到啟明殿,是為了問她一件事,皇上讓她不要同旁人說起他曾召見她的事情,但知圖姐姐覺得我不是旁人,且她想找個人分享這份喜悅,於是便告訴我了。”

打開梳妝匣子,散漫地把鎏金簪子扔進去,林桑青來了興趣,“喲,皇上問她什麽事了,竟然還讓她不要告訴旁人?”

取過只梳子替她梳理頭發,梨奈被她傳染了散漫,動作慢吞吞的,道:“皇上問知圖姐姐,您和柳昭儀在啟明殿練舞的時候可否發生過什麽事情。知圖姐姐照實說了,說之前幾天你們都親親熱熱的,沒發生什麽事情,左不過最後一日,柳昭儀在下台階時不小心將您推倒了,您滾了好幾個台階,最後還是在宮人的攙扶下站起來的。”

哦?好端端的,簫白澤問宮女這個問題做什麽。閉上眼睛感受梳子從頭皮刮過的酥癢感,冥想稍許,她又問梨奈,“知圖可有告訴你皇上之後的表現?”

梨奈踟躕撓頭,“這個她倒沒說,皇上只問了這一個問題,待知圖姐姐回答完畢後,皇上便讓她退下了。”

眼底浮現思量之色,林桑青閉著想了片刻,晚風呼嘯著從窗前吹過,吹得用來糊窗戶的透光紙“索索”作響,殿內點了兩只火地籠,碳火炸裂的“蔔蔔”聲亦偶爾響起,周圍又安靜又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