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其實太子也把親爹想的太腹黑了,上月他得悉張要意圖出告霍不疑時,原打算悄沒聲息的將事情壓下算了,並且原本他也沒打算讓養子提前回朝,畢竟不差那麽一年半載的,何必惹人非議。

直到某日一覺睡醒,皇帝忽聽說程少商已和袁慎訂婚了,拍腿懊惱之際,立刻想到可以用張要召回養子;後來因宣太後主動提出想見霍不疑,生性節儉的皇帝就將張要省巴省巴下來,留待後用。

“朕是真的被袁程兩家的婚事打了個措手不及啊。”皇帝嘆道。

太子重重應聲:“誰說不是!這兩家人對婚事太輕率了!”——仿佛當初聽說程氏終於有新郎婿時高興的不是他一樣。

少商耷頭耷腦的回到永安宮,將這事說與宣太後聽,宣太後鼓勵她好好作證,還貼心的問她要不要告假數日,好靜下心來回憶往事。

少商一陣無語,扭頭去找了袁慎,兩人默默的對坐半晌後,袁慎道:“事已至此,你不出面是說不過去的,不過要看怎麽出面。”

少商眼睛一亮,捧著他寬大的袍袖激動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到時臨堂的人可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嘴碎!”——作證怕什麽,就怕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到時袁慎臉上不好看,自己也免不了一個舊情難忘的名聲。

袁慎看女孩拉著自己的袖子輕輕跳動,笑顏清麗。他笑瞪她一眼:“上輩子我一定是你肚裏的蟲子!”

“哪能啊!”少商哄人的本事愈發精進,“你我上輩子是同一人肚裏的兩條蟲,是以什麽都能想到一處去。”

袁慎心悅神怡,朗聲大笑。

之後,少商告假回家準備證詞,力求實事求是又不會引人遐思,袁慎則去廷尉府拜見了紀遵老頭,舌燦蓮花了小半個時辰,待三日後少商走入廷尉府後堂時,只覺得未婚夫辦事真是靠譜極了!——盡管太子很是失落。

紀遵將後堂四周全部清空,堂內只留書吏兩人及數名心腹,原告方是四名縮頭縮腦的村婦,張要大馬金刀的坐在他們前頭,以示撐腰;被告方只霍不疑一人;堂上三人坐成山字形,從左至右分別是虎賁中郎將陳馳,太子,廷尉紀遵。

少商慢手慢腳的進去時,原告方已經哭完一頓了,其中一名婦人猶自哀嚎:“……眼睜睜看著父兄夫婿盡皆慘死,若非我們僥幸躲在柴薪堆下,如何能逃過一劫!紀大人,請為我們做主啊,將這人面獸心之徒殺頭示眾啊!”余下三名村婦跟著一齊大哭。

陳馳搖搖頭,紀遵用力一拍案幾,勒令村婦們噤聲。

張要得意洋洋:“別的也不說了,叫李思出來,好好說道說道!究竟為何要喪心病狂,殘殺無辜村民!”

太子沉聲道:“因淮安王太後病重,子晟來的匆忙,許多軍務尚未交接完畢,李思等人尚在西北善後。”

張要道:“那麽問霍侯也是一樣的!卑職托大問一句,呃……”他見府役帶了一名美貌少女進來,不由得暫停發問。

太子本就對今日的審案環境不滿,冷言譏諷道:“程氏你總算來了,孤還當你要等明正典刑之後才來呢!”

少商當做沒聽見;她不是故意遲到的,只不過袁慎在路上一直跟她東拉西扯才晚了。

霍不疑一直安靜的坐著,玉面淡然,對於種種控訴巋然不動,仿佛在旁觀別人的事,此時才驚道:“少……你怎麽來了?”

少商一派正色:“聽聞君侯受人誣告,妾特來為證,以告君侯清白。”

霍不疑滿臉疑惑,倏的去看太子,太子若無其事的轉開臉。

紀遵懶得理他們三人的眉眼官司,讓少商就坐後,一板一眼的發話:“張要你稍安勿躁,雖則這些村婦言之鑿鑿,然而三日前程娘子告知本官,鼓山慘案發生之時霍侯正與她在塗高山遊玩,你待如何說?”

張要一驚,狐疑的盯著女孩:“你不是霍家婦麽……”

話還沒說完,少商攔腰截斷:“張將軍守陵守糊塗了吧,荒山野嶺數年如一日,都城裏卻是變化萬千——如今我已與膠東袁氏定親了!”

張要一臉不屑:“哼,片面之詞,誰知道霍不疑有沒有去塗高山,誰知道你們還是不是藕斷……”他話沒說完,但堂內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

太子忽然覺得這個張要不那麽可惡了。

少商漲紅了臉,惱怒道:“霍家溫泉別院裏的有那麽多婢女和宦官,難道他們都是瞎子,紀大人去問問就成了啊!雖說婢女是霍家奴婢,可那幾個管事宦官是從宮裏出去的,是陛下派給霍侯打理別院的啊!況且我三兄程少宮也在啊!”

張要哼了一聲。

紀遵問:“霍侯何時回磐罄大營的?”

“霍大人與我……共三日,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啟程;先是順道將我們兄妹送回都城,隨後他自行回營了。”少商無端在中間含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