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然後呢?”蕭夫人追問。

程詠道:“袁善見便說,家中族老對他的婚姻大事已有主張了,他不便私自許諾。那大儒不悅,自恃才高位尊,非糾纏著問相中了哪家女郎什麽的。袁善見當時就冷了臉,拿了那大儒著書中的三四處謬誤,言道‘先生若多在學問中添些心思,少對別人婚配之事指指點點,就不會有這般疏忽了’。那大儒氣的不行,當日就離宮回原籍去了。”

蕭夫人聽了,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這袁慎果然出色,憂的是這婚事怕不容易。她又問兒子道:“你覺得姎姎與他相配否?我欲找有德之人去說和。”長子口風緊,她也不怕說。

程詠搖搖頭,心中不贊成:“這不好說。袁善見此人,面熱心冷,看著隨和,實則極有主見。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旁人如何敲打也無用,難道那大儒就沒誇口女兒賢淑有德麽?還不是碰了壁。”說親說親,不就是媒婆各種誇耀優秀嗎。

蕭夫人遲疑了,她還是很信任長子的判斷力的。頓了半響,她嘆道:“可惜昨日沒叫袁慎見見姎姎。”其實她於婚姻之事也不很擅長。

程詠用奇異的眼神望著母親,忍了又忍,小聲道:“阿母覺得……那袁善見一見了姎姎,就會願意……?”難道母親認為堂妹的相貌能讓人一見驚艷?

蕭夫人瞪了兒子一眼:“少說那膚淺之言。娶婦難道不是看品性?”

程詠看母親耍賴,立刻閉嘴了。

程始有時飲酒起興,會對兒子們笑談老爸老媽的浪漫史。話說,當年他遠遠第一眼看見蕭夫人就跟掉了魂似的好幾天,當然,成婚之後發覺妻子異常聰明能幹,加上幾十年同生共死,自然是愛上加敬,情意愈篤。

程詠是男人,還是知道青年男子心中所想的。況且,不論品性才幹多麽好,才見一面能有什麽。除非是出名的才女,才有可能惺惺相惜,然而程姎還不到這水平。

事實上,叫他看來,還不如讓幼妹出來相見呢,不敢誇口傾國傾城,至少與眾不同,過目難忘。不過這話他不會說,好歹先把姎姎嫁出去,才好提嫋嫋的婚事,這叫長幼有序;嫋嫋還小,不著急。

蕭夫人看兒子神色,不難猜其心思,實則她剛才也是嘴硬之言。若是讓男方的母親來相看,她對程姎還是很有自信的;可根據剛才的聽聞,也知這袁慎雖上有父母長輩,但已隱隱自撐家門,婚配之事不是單單說服其父母就能成的。

可是如何讓袁慎自行求娶姎姎呢?蕭夫人不由得苦思起來。

她知道如何積聚糧草,如何布置營帳,也知道如何窺敵弱點,揣摩局勢;可這男婚女嫁她是真不拿手。她自己兩次婚姻都是對方苦苦哀求的,桑氏是程止在白鹿山待了數年後相中的,葛氏是父母之命的,程姎三樣都不沾呀。

蕭夫人不免暗暗埋怨葛氏為何不生的美貌些,不過想想葛太公夫婦都是敦厚之相,也不能強求什麽了。她幽幽嘆息,想起過世的父母俱是容貌殊麗,自己長的像蕭太公,生個女兒倒像蕭老夫人了。

想到女兒少商,蕭夫人愈發想嘆氣了。這些日子她全然放任女兒不管,少商居然一點也不慌亂,行事還有規有矩的。

每日晨起問安長輩,不論程母臉色好看難看,說話好聽難聽,少商都是一樣的神情端坐,一樣姿勢行禮,然後掐著一樣的時間離開。接著是每日讀書習字,或是央求兄長領著出去轉一圈。

她去的地方也很奇特,多是商鋪販場田地莊園,她會不厭其煩的詢問糧價布價以及日用物品,細細請教老農諸如嫁社畜牧之類的事。

趁這幾日天放晴,還順便跟少宮學了一套五禽戲。前幾日更弄了些菜種,捂在室內,在熏爐邊拿水土養著,活活發出幾十株菜苗來,然後全家一頓就分吃完了。

——好嘛,即使母親不待見,生活依舊多姿多彩。

蕭夫人承認自己以前對女兒的看法有誤,但丈夫也完全不對呀。什麽她太自負,明明女兒才是這全府最自負之人,簡直就是我行我素。

幾個兒子不知多少次勸少商在程母處多侍奉一會兒,多說幾句討好的話顯顯孝心,又不費什麽力氣。可她那好女兒,依舊只說該說的,只做該做的,其余多一個眼神都不給。

弄的程母都沒脾氣了,無論她冷語譏嘲施壓,還是溫言籠絡想和孫女緩和關系,都是石沉大海。她曾幽怨的跟程始說‘嫋嫋是不是還暗暗怨恨我’。

當然,程始嘴裏是只有女兒好話的。

於是程母抑郁了。她前十幾年在聽程始辯解‘阿母您誤解元漪了’中度過,如今開始要聽‘阿母您誤解嫋嫋了’麽。

不過這回,蕭夫人卻莫名理解女兒了。少商這樣,倒不是因為傲慢或自負,她只不過是拒絕原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