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欺人太甚(第3/3頁)

吏部的態度真是十分玩味,這種封疆大吏間的攻詰,一般應該由皇帝本人、或者皇帝授意侍中來垂詢調停,決定如何處置,現在卻是吏部來劄責令封大人解釋清楚?這不是在給封書海施壓嗎!

要知道,按大魏律,封疆大吏五年一任,封書海任期將至,是留是調、調到何處,令皆由吏部而出……卻收到吏部這樣一封詢劄,其中意態,足夠反復玩味。

真正可怕的卻不是這個。

嶽欣然面容冷峻,如有霜雪:“簡直欺人太甚。”

封書海卻是神情平淡:“怎麽都是盡忠王事,倒是不必介懷。只是,益州州牧的繼任人選卻要在意,不能令他們胡來。”

嶽欣然再次看向封書海,忽然一嘆:“先成國公真是好眼光。”

天下有幾個官員,能在自己升遷一事上這般淡然,只一心牽掛任上百姓?

正因為如此,嶽欣然才一字一句道:“封大人,繼任之事要爭,您下任之事,更要爭!亭州之位能免則免,絕不能任由小人擺布!”

吳敬蒼已經聽得呆住,他原本只是擔心吏部對封書海這封詢劄背後隱約的不善,是否關系到封書海的下任,可是……為什麽是亭州?!

然後,聽到嶽欣然的話,阿孛都日卻忽地明了,這件荒誕事到底是怎麽來的。

一個州牧彈劾另一個並非相鄰地界的州牧,此事本就非同尋常。就是村夫都知要與左鄰右舍好好相處,更何況是州牧這樣地位的官員。

方晴這攻擊看起來更像是情急之下的甩鍋搪塞,連邏輯道理這般勉強都全不顧了,顯然,能叫他這樣情急,必是因為有人在追究他的責任。聯想到如此之多的流民,去歲北狄扣關成功、再入亭州,簡直不難想像方晴此時的處境。

對於幕後者來說,如果朝中大佬們腦子有包,相信了方晴的說辭,那固然好,封書海處置失當,自然要引咎下課。

如果方晴這鍋甩不掉,必然是會被追究責任,哪州哪地制造如此之多的流民,州牧都是難辭其咎,哪怕是因為戰亂的緣故。

可現在方晴這攻擊邏輯荒誕、壓根兒站不住,這鍋極有可能是甩不掉的!

相信方晴自己絕對也清楚,可他為什麽還是彈劾了封書海?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希望他這樣去做,或者說,他用做這件事與某些人交換了什麽利益。

那麽背後這些人想讓方晴攻擊封書海的原因是什麽?

——亭州。

試想,如果方晴下課已成定局,那麽他下課前瘋狂攻擊過的另一個官員是不是就會進入高層的視野?而且流民之事上,雙方對比如此慘烈,很難叫人不留意封書海的表現。

而他下課之後,亭州不是正好缺一個州牧嗎?

現在的亭州是什麽地界,戰火紛飛,隨時可能喪命就不說了,連安國公這樣的軍方人物都擺不平的場子,誰知道裏面水有多深,現在,那裏就是一個絞肉機,沒人知道會不會從自己身上碾過去,直接碾個粉身碎骨。

這一封詢劄,不論封書海如何回應,他都已經半只腳踏進了亭州的漩渦。這一手,陰狠、毒辣,根本就沒有打算給封書海留下半分余地。

或許,正是因為幕後者看得分明,如今的陸府,確實十分仰賴封書海這樣正直、不與世家同流合汙的官員,這一手報復才會如此精準狠辣。

可是,這亦正是嶽欣然感到憤怒之處。

憑什麽天下就要叫正人君子吃虧,無恥之徒獲利?她從來篤信人間自有公平正義,即使到現在,她也依然相信。如果人間沒有……那她就親自去立!

……並不是只有世家才知道釜底抽薪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