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欺人太甚(第2/3頁)

封書海卻是朝那侍從道:“客人既然到了,還不迎進來,莫要失禮。”

吳敬蒼一怔,大人這是要見嶽娘子?這一刻,就連他都有些看不透封書海的意思。

這已經是封書海擔任州牧的第五個年頭,早年,他當過縣令、做過郡丞、也幹過那等瑣碎無比的小吏之職,最大的一個跟頭卻是此任初到之時,三江世族給他上了極好的一課,到得如今,牢牢握住一方權勢這麽幾年下來,居移體養移氣,他眉宇間已經極少當年的焦躁,一派從容沉靜,有時連吳敬蒼都極難看透他的心思。

嶽欣然進來,看到封書海閑坐桌案之旁,不是不驚訝的。

吳敬蒼派人急去尋她,必是有非同尋常之事,且約她在州牧府,能叫吳敬蒼扔下流民之事,必是緊急,她本就在益州城,過來得已經算快。

但是,封書海竟然也在,就叫嶽欣然有些意外了。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她與封書海第一次會面。

那些仆從盡皆退去,吳敬蒼不由看向嶽欣然身後的阿孛都日,嶽欣然卻道:“此乃府上簽了契的,一應事情不必相瞞。”

吳敬蒼還要說什麽,封書海卻擡了擡手,止住了他,然後,這位徹底執掌了一方大權的封疆大吏,竟起身向嶽欣然深深一禮。

嶽欣然忽然就明白了,但她不能受此大禮,立時避開,連連謙讓:“封大人何須如此?我是萬不敢當。”

吳敬蒼大惑不解:“大人……?”

封書海並不以自己位尊向一個小娘子行禮而覺得有什麽不妥,即使高居一方尊位數年,他也依舊未改真性情,他只朗聲笑道:“三年前便該行這一禮道謝的,沒有陸六夫人當年相助,哪有封某人今日,吳先生可是為您瞞得我好苦哇!”

吳敬蒼登時明白過來,封大人這是在說當年糧價那出謀劃策之事!彼時他在台前,嶽娘子在幕後……此事卻一直未能向封書海說破!

一時間,他便有些面紅耳赤,連聲道:“大人,此乃屬下的不是,早該同大人分說明白的……”

嶽欣然卻微微一笑道:“當年之事,我不過耍了個小機靈,不值一提,再者陸府初到益州,我再三懇請吳先生不必提及那些小道之事。這三年來,益州的樁樁件件,卻全賴您領著吳先生等一幹僚屬跋山涉水親歷親為,才有如今益州欣欣向榮的景象,一切皆在百姓眼中……這些如何能相提並論?我如何當得起您這一禮?說來真是慚愧之至。”

要嶽欣然說,封書海確實是有心胸的,恐怕吳敬蒼到他這裏沒幾日,他便已經能猜到吳敬蒼不是糧價一事前後的主事之人,可他依舊知人善用,看重吳敬蒼忠懇實幹的長處,依舊予他長史之位,直到今日見到嶽欣然才點穿此事,全然沒給吳敬蒼半點難看,又給了嶽欣然台階。

這件事嶽欣然這樣說出來,吳敬蒼的神情也放松下來。

封書海更是不會去計較,三載下來,吳敬蒼是什麽樣的人,嶽欣然又是什麽樣的人,陸府是什麽樣的家風做派,他再清楚不過,本就是盟友,又怎麽會因為一點小事生出芥蒂。

今日說穿這件事,不過只是一個鋪墊。

吳敬蒼立時知機:“真正該說慚愧的該是屬下才是,不過,大人,嶽娘子乃是恩師獨女,極有見地,吏部這封詢劄又與陸府隱約有關,不若請她參詳一二?後面若有陸府要去做的,她亦好知曉。”

封書海如今朝中少援奧,吳敬蒼乃實幹之材,卻少謀斷之能,封書海幕僚之中,真正可信又能在此事上給出意見的,亦是不多。

吳敬蒼此番建議,他亦是心中一動,只是他畢竟官場中人,先前一禮便已經算得上是率性行事了,嶽欣然不是州牧府中的參事,他不好直白開口。

本來就是政治盟友,嶽欣然更不會推托:“不知州牧大人可否讓我一觀詢劄?”

封書海點頭,吳敬蒼當即遞過公函。

所謂詢劄,乃是上級部門就專門事項進行詢問的公文,可允許解釋、辯駁。

不過少少三頁,嶽欣然看完之後,神情卻極難看:“可還有近期朝中人事遷移的其他訊息。”

不待吳敬蒼取來近期朝中消息的匯總,封書海已經開口道:“陛下令安國公回京了。”

這一刹那,嶽欣然仿佛再一次看到那陰沉冰冷、看不到一點光亮的黑幕。三江世族,或者應該說,整個世族體系的報復來得這樣快、這樣狠、這樣的毒辣。

然後她緊緊盯著封書海:“大人……你恐怕已經猜到了?”

封書海嘆了口氣,笑道:“看來六夫人揣測亦與我一般無二。”

吳敬蒼徹底不明白了,這是打的什麽啞謎?!

阿孛都日目光敏銳,卻在嶽欣然身後看得清楚,吏部來劄質問流民一事,亭州州牧方晴彈劾封書海扣留流民、侵吞丁戶、致使亭州大量人口外流……於北狄戰局極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