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是他洗漱的功夫總不能耗一個晚上吧, 所以等楚寔穿著中衣出來時,季泠就又開始緊張了, 腳趾都抓緊了。

楚寔喝了口長歌端進來的醒酒湯, “放心吧, 我承諾過你的話就不會反悔。不過家裏人人多口雜, 我們雖然不圓房, 卻不能不同房。”

季泠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然後點了點頭。

楚寔放下醒酒湯走到床邊, “你睡裏面外面?”

“外面!”季泠想也不想地道,她就想著若是楚寔有個不規矩, 她睡在外面也好跑。

楚寔頷首,然後躺到了床內側,對站在床邊的季泠道:“睡吧。”

季泠這才磨磨蹭蹭地上了床,全身板直一點兒都不敢亂動。

楚寔懶懶的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響起在季泠耳邊。“我知道我讓你有不好的感覺, 不過你也不用這般緊張和僵硬,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話的。”

“我,我……”季泠我了半天, 也不知道要我個什麽,可身體還是放松不了,她自己也覺得害臊的。

“睡不著麽?不如我出個對聯你對?”楚寔道。

季泠心裏嘀咕,她就是睡不著也不用動腦筋對對子啊, 這嫁給狀元公的第一個缺點就出來了。可季泠性子柔順, 還是道:“好。”

“兩船並行,櫓速不如帆快。”楚寔道。

這對聯咋聽不難, 可仔細一琢磨就有了滋味,這“櫓速”是魯肅,“帆快”又是樊噲,可是暗藏了人名的。

楚寔道:“這對聯可難住了不少人,從我想出上聯之後,至今還沒有人對出下聯來,夫人不妨試一試。”

季泠先是被楚寔嘴裏的“夫人”給臊了一下,旋即又覺得楚寔這不是難為人麽?她在黑暗裏噘了噘嘴,不由想著難道以前楚寔跟傅氏也是如此相處的?可傅氏乃是出名的才女呢。

季泠腦子胡亂地想著,就這麽著居然睡著了。

楚寔轉頭看了季泠一眼,不由笑道,原來對對子還有催眠的效果。

只是才略睡了一會兒,季泠就醒了,確切地說是被吵醒的。有婆子往凈室裏擡水,弄出了一點兒聲響。

季泠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

“是我叫了水。”楚寔道。

季泠一時沒明白過來意思,她雖然和楚宿成親多年,但“叫水”這種事兒可從沒做過。等她反應過來,則是眼睛猛地一睜,臉皮緋紅。“這,這是……”

“做戲總要做全套的,你且起去隨便洗一下吧。”楚寔道。

“哦。”季泠爬起了床,去了凈室,隨便糊弄了一番,再出來時,見長歌正在鋪床,她忽然想起來還有落紅這件事呢,不由臉色一白,朝楚寔望了過去。

待長歌和采薇退下去之後,楚寔才道:“放心吧,用雞血糊弄一下就行了。”

季泠這才松了口氣,可經過這麽一折騰,就又不容易睡著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聽著外面的響動。仿佛前頭還在唱戲,成親的人累得不行了,可觀禮的人聽戲卻聽過了癮。絲竹之聲不絕。

有什麽東西從季泠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她沒抓住,就開始抓心撓肺地卻想,結果真被她給想著了。

“大公子,我想到下聯了!”季泠興奮地道。

楚寔本已睡得模糊,被季泠這麽一叫卻又驚醒,可脾氣依舊很好地道:“哦,想出下聯了?且聽聽。”

季泠轉過身趴在床上看向楚寔,“八音齊奏,笛清難比簫和。”

“笛清(狄青),簫和(蕭何)。”楚寔咂摸了一番笑道,“這卻是個妙對,不僅把人名暗藏了,還另有關巧,不錯不錯。”

“什麽關巧?”季泠有些傻傻地問。

“我的上聯是文不如武,你這下連卻是武不如文,你說是不是巧妙 ?”楚寔道,“若是把這對子說出去,只怕多少人都要拍手稱贊。”

季泠的臉微微一紅,“我,我可沒想什麽武不如文,我就聽著前頭唱戲,想起了笛和簫。”話雖如此,心底卻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小得意的,別人都沒對出來,她居然得來不費功夫地對出來了,那種滿足感還真叫人受用。

“那便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楚寔道,“如此卻得獎賞你一番。”

“什麽獎賞?”季泠帶著一點點警惕地問。

“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哄你入睡行嗎?” 楚寔道,聲音因為疲憊而有些嘶啞。

季泠點了點頭。

“說是人家有兩婿,小女婿癡呆,一字不識,他媳婦兒就說,姐夫識字,家裏人人都敬重他,你目不識丁,讓我也丟臉,等來日我兄弟成親的時候,眾親戚都要來,我家土庫前寫著‘此處不許撒尿’六個字,你可記住了,那日若是人問起來,你就對答,這樣別人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季泠聽得津津有味兒的。

楚寔又道,“那呆子女婿唯唯諾諾,那天到了墻邊就指著那字道,此處不許撒尿。他嶽丈高興壞了,說是賢婿識字大好。這時候他丈母娘出來,裙子上系著銷金飛帶,繡著‘長命富貴,金玉滿堂’,你猜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