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第4/4頁)

可季泠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沉默良久後,才艱難地道:“所以那也是我做夢夢到的?”

楚寔“孺子可教也”地摸了摸季泠的腦袋,“看來周宜徇的藥還是有點兒效的,你可總算分得清是做夢還是真實了。”

季泠覺得楚寔是過譽了,她實則還是分不清,可她見他那般高興,卻又舍不得說出打擊他的話。一個皇帝對自己能做到這種地步,季泠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當然會覺得很暖和。

比如說,她依舊不習慣楚寔的碰觸,盡管夜晚他們同睡在一張床上,楚寔也沒動過她。有時候季泠很想勸勸他,要不要去繁纓的宮中,可每次才起了個頭,就會被楚寔給瞪回去。

說起繁纓,如今季泠已經大好,每旬總有兩日要去蘇太後宮中問安。倒不是她想去得不

頻繁,而是蘇太後體貼她身體不好,讓她每月逢五和十再去。她去得勤一點兒,蘇太後就會表現出被打擾的困擾,季泠也就漸漸地沒敢去表孝心了。

繁纓如今身為楚寔唯一的嬪妃,雖然位分不高,但逢五和十的時候也去慈寧宮,因此季泠和她總會碰上。

繁纓依舊如以前一般,對季泠恭敬有禮,她如今信了佛,打扮得很素凈,甚至有些老氣,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暮氣來,看那模樣,剃了頭就能直接做姑子了。

繁纓這幅模樣,也就難怪楚寔不去她宮中了,想到這兒,季泠對來年春天的選秀就十分期盼了。

其實期盼的絕對不止季泠,蘇太後盼著開春選秀,滿朝的大臣也盼著開春選秀,恨不能明天楚寔就能蹦出個兒子來,好讓天下安心。若是楚寔沒有兒子,恐怕天下又會是一番動蕩。

最好是越快有兒子越好,擔心的就是楚寔萬一哪天有個三長兩短,而孩子還年幼,就會舊事重演。他是如何從前朝奪得皇位的,別人就可能如何對待他的兒子。

這是盼著天下太平的大臣所最不願看到的情形。

不過在開春之前,季泠眼下還有件事兒得對付,那就是冬至大典。

這一日內外命婦都會按品大妝到昭陽宮朝拜皇後,這樣大的陣仗季泠是第一次經歷,自然緊張。以往她出門做個客都要再三鼓起勇氣才能邁出那一步,更不提這冬至大典了。

本朝尚赤,所以皇帝和皇後的吉服都是大紅色,色澤鮮亮純艷,看著倒有一絲重新做新郎和新娘的感覺。

當然比起嫁衣來,皇後的紅色吉服更注重的是端莊雍容,換句話說其實就是沒那麽好看,款式很莊重,也很老氣。歷來很少有人能將皇後吉服穿得好看的,但都很有氣勢就是了。

季泠摔傷頭後如今也養了大半年了,身上、臉上都有了些肉,總算也能撐起這吉服了。

只是她的肌膚太過雪白,再被這彤色吉服一襯,越發顯得晶瑩剔透,帶著半透明的光艷,端莊雍容有,高貴典雅有,老氣橫秋卻是沒有的,反而有種別樣的魅力,來自於禍國殃民的美貌和端莊清貴之間的矛盾對比。楚寔見著大狀的季泠,眼睛就沒挪開過。

“不好看嗎?”季泠有些緊張地問楚寔。

“如今方才曉得,這天下沒有難看的衣裳,只有難看的人。”楚寔走近季泠想為她調整了一下頭上的珠花。

季泠趕緊捂住腦袋道:“別動,別動。”

那語氣裏的緊張把楚寔都給驚著了。

“重得不得了,你隨便一動,我感覺我脖子就要扭了。”季泠抱怨道。她梳著朝天髻,頭戴鑲紅寶石九鳳掛珠金步搖,還有金嵌寶牡丹鸞鳥紋掩鬢一對,髻後還有十二支金鳳穿牡丹簪,季泠感覺自己頭發上能插首飾的地兒全都插滿了首飾,微微一晃頭,就覺得脖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