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第4/4頁)

楚宿瞪了楚宥一眼。

“不然真叫人想不通啊。他這還正值壯年呢,就算對女色沒興趣,難道兒子也不生啦?”楚宥問。

楚宿不語。

楚宥又自問自答道:“大哥該不會是還放不下去了的成康縣主吧?”

楚宿看了眼楚宥,沒答話。心想這真得虧楚寔做了皇帝,能罩著這位三弟。要換在前朝,楚宥這沒眼力勁兒的估計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楚宿和楚宥雖然走了,可楚寔依舊坐在堆秀山上靜靜地望著外面。其實禁宮太大,坐在這裏什麽也望不見,放眼望去依舊是禦花園,然而那個人的臉卻好像浮現在了天邊。

送她走的那天,她一直回頭,帶著淚,就那麽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知道她在等他叫住她,可他沒有。

那時候他以為狠一狠心就過去了,他所能做的就是今早去接她,那才是對所有人都最好的選擇。

楚寔仰頭喝了口酒。他不相信采薇的話,季泠怎麽可能是自己走的?

可如果他不相信的話,那季泠就是落入了歹人的手裏。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至今依舊生死未蔔,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結果,只要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事情,他就不願意去想,一點點都不敢放縱自己去想。

楚寔低頭捂住自己的臉。

月亮從升到樹梢漸漸地偏低,秋天的夜風開始刀子似地刮人,余德海被刮得臉皮都去了一層,凍腳卻又不敢跺腳,生怕弄出聲響來。小太監在身邊期盼又鼓勵地看著余德海,他這個總管太監卻頂著一張凍僵的臉,紋絲不動。

到最後蘇太後宮中的總管太監廖文峻來了,就和余德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停地拿下巴尖兒打架,但誰也不肯上前一步。

因為前車之鑒就在不遠處。余德海之前的上一任大內總管宮正和就因為多嘴了那麽一句,被打斷了腿送出了宮,這會兒估計正等著咽氣兒呢。

最終廖文峻沒有余德海生得那般瓷實,他壓低了聲音貼在余德海耳邊道:“余總管,這樣下去會熬壞皇上龍體的,你不關心,太後可關心著呢,你就不怕明日太後娘娘怪罪下來麽?”

這兩母子可沒一個是心軟之輩。余德海的處境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哆嗦著嗓子,顫抖著肩膀道:“皇上,夜深了。太後娘娘關心你的龍體這會兒也沒歇下呢。”

廖文峻暗中給余德海鼓了鼓掌,有這份兒機靈勁兒早幹嘛去了?

余德海心裏還是得感謝廖文峻,他要是不來,自己還真不敢上去說話。如今倚仗地就是皇帝是個孝子。

楚寔聞言先是沒有任何動靜兒,可越是沒有動靜兒,余德海就嚇得越厲害。他以前還不是總管太監的時候就已經跟在楚寔身邊伺候了,最是知道這主兒,他越不說話,下手就越狠。

“咚”地一聲余德海就跪下了,跪下的響動恨不能把石頭戳個洞出來,表示他的懺悔。

楚寔抹了一把臉,緩緩起身。

余德海低著頭萬萬不敢往上擡,所以看見在楚寔先才做的地方,那地上有一點小小的水漬,還沒來得及幹去。

余德海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錯了,那水漬正隨著秋風淡去,余德海回頭望了望楚寔的背影,飛速地伸出手指去抹了抹那水漬然後放入嘴裏。

是鹹的。

余德海下山的時候腳都在哆嗦,剛才還冷得不得了,現在卻是一身冷汗,慶幸自己暫時抱住了小命。他至今也沒摸準過皇帝的脈搏,當然誰也不敢說摸準了,可以說是喜怒不形於色,但也可以說是喜怒無常。不過今夜,余德海感覺自己知道了點兒什麽。

皇帝有段傷心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