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戴文斌笑了笑, “你知道我要問什麽?”

孫陽山道:“楚夫人活著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死了, 也未嘗不是好事。”

就這麽一句話, 嚇得戴文斌的臉頓時慘白, 好一會兒後才緩過勁兒來, 勉強笑了笑, “真是可惜了, 那樣的絕色佳人。”

可惜歸可惜, 但跟他們男人要做的大事兒相比,這一點兒可惜也就只能在口頭上感嘆一下了。

楚寔的平靜是在北原到來的時候被打破的。

“北原無能, 沒能保護好少夫人,求大公子責罰。”北原是被人用攙扶著走進書房的,他的胳膊耷拉,腿也瘸著, 胳膊上包紮著的傷口還在往外滴著血, 人慘白得毫無血色。

楚寔沒發怒,他知道北原盡力了, “下去好生養傷。”

北原被人扶下去之後,楚寔才一拳頭砸在書案上,拳頭上當時就見了血,“王群這個老匹夫, 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戴文斌吃驚地道:“少卿這是什麽意思?”

楚寔深呼吸了一口, 才勉強平靜下來,“我將最精銳的一百近衛都留在了莊子上, 叛軍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拖得住北原,讓他無法護送阿泠出去。一定是王群那個老匹夫出手了。”

楚寔的一百近衛已經是他這十年積累的一半,畢竟文官蓄養大量侍衛是要惹人非議的。正因為這樣所以才尤為可貴。也可見全部是最精銳的。沒想到這一次全部折在了溫泉莊子上,還弄丟了季泠。

除了王群出手,楚寔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

“那少卿就該知道,定西侯為何會出手。”孫陽山冷靜地道。

定西侯嫡親的血脈如今就只有王梓燚了。既然王梓燚下定了決心要得到楚寔,不管他女兒嫁不嫁,但楚寔卻必須得無牽無掛地應著。這就是定西侯的想法。

他在陜西做慣了土皇帝,已經容不得人不聽話了。哪怕楚寔退走也不行,在他跟前,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楚寔眯了眯眼睛,拳頭再次握緊。

孫陽山卻視而不見地繼續冷靜地道:“少卿,大丈夫能屈能伸,識時務者為俊傑。”

楚寔吸了口氣,沒有理會孫陽山的話,徑直道:“陽山先生,文斌,我現在要趕去西安,這邊的事情還煩兩位多照看一下。”

“不可。”孫陽山當即道。“我知道少卿與夫人恩愛有嘉,但現在少卿巡撫湖廣,無旨意是不能去陜西的。何況,現在陜西境內全亂了,少卿也不該以身涉險。”

“陽山先生不必多說,吾心意已決。”楚寔道。

孫陽山搖了搖頭,“我真是看錯了人,想不到少卿竟是如此兒女情長之人,為區區女色而頭腦發昏。”

戴文斌聽見孫陽山越說越不像樣子,生怕楚寔惱了他,趕緊道:“哎呀,陽山,這個也是人之常情。”

楚寔正色看著孫陽山道:“阿泠是我妻子。如果今日我連妻子都能拋下,那翌日還有什麽是我拋不下的?”

孫陽山望著騎著馬絕塵而去的楚寔,直嘆息道:“我真是看錯了人!”

戴文斌在旁邊勸道:“我倒是覺得,跟著這樣的主公,卻比什麽都能拋諸腦後的人強。大丈夫也不是每個都要絕情絕義的。”

孫陽山責備地看向戴文斌,他居然不站在自己這一方,而任由楚寔去涉險,若真讓他救回了季泠,恐怕從此和定西侯就要變成死敵了。

戴文斌拍了拍孫陽山的肩膀,“你個孤家寡人,是不懂的。”

卻說楚寔連夜北上,走的也是山道。他知道韓令帶著季泠,定然不敢走大路,十有八成會從山林中走。

不過這崇山峻嶺中,找人可不容易,很容易就擦肩而過。

季泠聽見《歸去來》時,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韓大夫,你聽到有簫聲麽?”

韓令點了點頭。

季泠的眼睛一亮,“這麽說不是我的幻聽?”

季泠立即站起身,又仔細聽了聽風裏傳過來的簫聲,真的是《歸去來》沒錯。她跟韓令指了指東南邊兒的方向,“韓大夫,往那個方向走,我想我們應該是遇到表哥了。”

歸去來是季泠的曲子,除了楚寔,她想不出還有別人會在這個時候吹起來。

當看到林中那片熟悉的衣角出現時,季泠憋了好些天沒敢落下的淚終於哭了出來,什麽也顧不得的就朝楚寔跑了過去,“表哥。”

楚寔伸手接住她,將她牢牢地箍在懷裏,“沒事了,沒事了,阿泠。”

“表哥,芊眠,芊眠她們……”季泠哭得說不出話來。

楚寔上下撫摸著季泠的脊柱,“沒事,別擔心了,一切都有我。”

既然找到了季泠,楚寔自然立即帶著她打道回湖廣。

季泠卻不肯上馬,“表哥,芊眠,芊眠她為了救我,扮做了我去把那些叛軍引走,我們能不能去西安找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