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貓耳朵(第3/5頁)

“阿汀長這麽大,自家還沒辦過酒,像什麽話?”

林雪春筷子一敲碗,滿口的埋怨憋不住:“再說了,憑什麽事事大屋說了算?他們回回自顧自的請人,丟給咱們家兩張破桌子,端上來的菜像是被老鼠咬過似的,缺頭又缺尾,全是別的桌剩下來的玩意兒。今年再整這一出,我的臉還要不要了?”

不對。

話一出林雪春便老臉微紅。

她向來搶著做沒臉沒皮的老潑婦,在外頭橫著走。說吵就吵,說扯頭發就扯頭發,半點拖拉都沒有,她的臉早扔進河裏喂魚去了。

立馬改口:“我這一把年紀不是事兒,主要阿汀難得爭一口氣,本該是咱們家的風頭,憑什麽讓給大屋?”

宋婷婷那丫頭片子,同宋菇一個德行。肚子裏都是臟水,還滿腦子的鬼算盤,撒起謊來一套套的。

林雪春咽不下這口氣。

“反正我要分開辦,不然就是你們仨找大屋慢慢商量去,我躺在床上睡大覺。”

“正好八輩子沒睡過懶覺,連滋味都記不清了。”

心裏的話說完了,林雪春精神氣爽地吃起來,剩下父女三個不動筷子,滿腹的心思。

宋於秋垂眸沉默良久,手指緩緩摩挲著瓷碗的邊緣,望著其中晃蕩的酒水,忽然叫一下阿汀。

話音落,三人齊刷刷看向阿汀。

阿汀眨兩下眼睛,後知後覺自己變成重要角色。看看媽媽看看爸爸再看看哥哥,看不出所以然來。她懵懵懂懂,只能實話實說:“我想讓媽媽高興,可是……”

“會不會花很多錢?”

這一下問在關鍵點上。

合著擺酒的確壞處多多,好處不是沒有。

畢竟大屋占大頭,出錢多,宋家的酒桌是出了名的闊氣。要是小屋自家辦酒,排場差得太遠,落在長舌婦的口中,便是‘打腫臉充胖子’,更丟人。

這也是林雪春最大的顧慮。

總不能為了一時風頭,把兒女學費全給搭進去吧?

她伸手搶走宋於秋的酒,悶頭喝了兩大口,放下碗便揮著筷子說:“媽腦子發昏胡說八道,你們別當一回事,吃飯快吃飯。”

“合著辦就合著辦,大不了請朋友到家裏來再吃頓家常菜,反正咱們阿汀的菜,比河頭那幾個廚子好吃多了。”

“就分開辦吧。”

宋敬冬聲音不大,卻帶著說一不二的氣勢。

“小孩子家家別管這麽多,這事我和你爸再商量。”

林雪春夾一筷子魚放到他碗裏:“好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媽,我都十八歲了。”

宋敬冬煞有介事地握緊拳頭,擡起手臂,指著自己的硬邦邦的肌肉:“你看!”

“看你個大頭鬼。”林雪春瞪他一眼,嘖嘖作聲的嫌棄:“你媽我下田幹活的時候,你還在家裏尿床鋪呢。渾身上下就這點實在肉,虧你敢在我面前顯擺。”

宋敬冬笑了笑,孩子氣的玩笑收放自如。

手往褲兜裏一探,摸出一個對折的舊紅包來擺在桌上。

“這辦酒的錢,我出。”他拍拍阿汀的腦袋,感嘆:“阿汀,好好讀書,千萬別再變醜了。”

阿汀默默:“我不醜。”

“瞧瞧這丫頭,還不肯認醜。”

手掌轉一圈再轉一圈,把阿汀綁好的頭發弄得亂糟糟。

“你這張嘴這雙手閑不住是不?”

林雪春拿筷子尾巴敲他一下,眼角瞅著兒子的故作委屈,低頭拿過紅包。

“什麽玩意兒……”

拆開一看,好家夥,紅的!

數都不敢數,連忙把紅包封好。林雪春怒而拍桌,連名帶姓地叫道:“宋敬冬!我送你去上學,你不好好讀書你幹什麽去了?哪裏弄來不幹不凈的錢?”

“幹凈的啦。”

“趕緊給我跪下來交代,這錢是誰的?!”

“是我的。”

宋敬冬笑眯眯:“書法比賽一等獎有三百塊獎金的。”

“什麽比賽?”

“全國大學生書法比賽。”

書法是個什麽東西,有個書字,又是書裏的東西?

竟有這幅能耐?

雙手夾著紅包,打開一頭口子,林雪春眯著眼睛數了三回,還真有三張。整整的三百塊錢,十八歲的兒子果真有出息,這就學會賺錢了。

比他們兩口子起早貪黑賺得多多了。

一股酸澀的心情湧上心扉,與阿汀學會懂事時,如出一轍。林雪春常常怨恨世道不公,只在這一刻心想,她何德何能有一對這樣厲害的兒女。

“沒騙你吧。”

宋敬冬單手支著下巴,朝她眨一下眼睛:“十幾個學校,幾千個學生參加,一等獎只有五個。你兒子厲害不?”

林雪春藏起重重心事,拍他的腦袋:“少在外頭學亂七八糟的習氣,眼睛眨得難看死了。我管你書法不書法,吃完飯把成績單拿給我看,差一門打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