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貓耳朵(第2/5頁)

那一刻,阿汀遲鈍地想到一個可能性:陸珣的年歲,也許比她還大些。

“比我哥哥還高一點。”

陸珣耳尖又歡快地動起來,像黑貓晃悠晃悠的大尾巴。

門外偷聽的宋敬冬:?!

阿汀隨手抓到一個參照物,不由得詳細比較起來:“我哥哥是單眼皮,你是雙眼皮。”

大約覺得自己是被誇獎的一方,陸珣的耳尖繼續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分辨單雙眼皮。

是高興的意思嗎?

阿汀試著多說幾句好話:“你反應也快。”

耳尖動。

“貓只聽你的話,你很厲害。”

還是動。

改口說一句不好的:“就是太挑食了。”

不動了。

急忙補救:“但你長得那麽高,肯定和愛吃肉有關系。”

動了!

不對不對,這樣就和調皮的哥哥沒兩樣了。

阿汀揉揉臉,用輕輕的咳嗽隱藏笑意,想問問他的耳朵為什麽可以動,有沒有秘訣。

“你的耳朵……”

四字出口,陸珣突然雙手一擡,把耳朵捂得嚴嚴實實。

“為什麽藏起來啊?”

阿汀好奇地問,他哼了一聲。

“我沒有笑你的耳朵呀。”阿汀解釋。

陸珣像黑貓一樣往地上躺,面對墻,偏不給她看。

“要睡覺了?”

“哼。”

沒錯我要睡覺了,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陸珣抱著頭蜷縮進樓梯底下,藏在阿汀看不清的深處。

“好嘛。”

真稀奇,氣氛一下子全變掉了,阿汀軟軟的尾音猶如親昵的撒嬌:“晚上再給你做好吃的。”

陸珣裝睡,陸珣聽不到。

阿汀彎著眼睛走出門,擡頭撞見偷聽墻角的哥哥。

他朝屋子努下巴,“病得怎麽樣?”

“快要好了。”

“誰把他鎖在屋子裏的?”

阿汀不高興地抿著唇,“是他媽媽。”

宋敬冬倒沒有太吃驚,摸著下巴問:“他真的比我高?”

“真的。”

阿汀依照印象比劃出陸珣的高度。

“就高這麽點兒?”

“一點也是高的。”

“就這麽點兒……”

宋敬冬滿臉糾結,不想在承認自己更矮的事實。

男生都是這麽孩子氣的嗎?

阿汀忍不住笑,往家門走。

落在她身後的宋敬冬,歪著腦袋靠著柱子,叫了她一聲。

“阿汀。”

聲音無端沉了幾分:“你有沒有想過,是時候放他走了?”

*

大屋下午送來兩條鮮活的草魚,傍晚便被擺上粗糙的木頭板,先敲暈後放血。

由尾部入刀,貼著脊骨削成上下兩半,去掉魚頭和腥味濃重的牙齒。把魚肚魚骨剁成均勻大小的塊狀,魚肉改用斜切方式,薄薄片片,把握在三四毫米之間。

接著把魚骨魚肉清洗幹凈,分別加入食用鹽一勺和兩勺,加入少量米酒代替啤酒。不斷攪拌直到所有調料吸收完畢,再敲一個雞蛋,蛋清攪拌魚肉,增加魚肉的滑嫩口感。

熱鍋之後下魚骨頭,油煎不到兩分鐘,燦燦金黃色逐漸攀爬。

阿汀做的是酸菜魚,自然又有酸菜又有魚。

抓一把酸菜切段,再抓幾顆泡蘿蔔、生姜和野山椒切片,全部倒進熱騰騰的油鍋。味道截然不同的輔料共同翻炒,氣味交織,擁有絕無僅有的誘惑力。

此時熱水下鍋,煎好的魚骨頭順勢滑下,大火燒得開水沸騰,滾滾氣泡蒸出一層白膩的浮沫。

鐵勺撇去浮末,煮得魚湯奶白,再加魚片燜煮入味,三分鐘出鍋。最後撒上蔥花和辣椒末,豬肉融燒之後澆蓋於魚肉之上,鮮美的香味撲面而來。

滿滿一小盆的酸菜魚,就此完成。

爸爸還想吃酸辣土豆絲,媽媽念叨著很久沒嘗過的西紅柿雞蛋湯,全部出現在小而簡樸的木桌上。

夏日的傍晚是沉靜的,晚霞伏千裏。

勞作一天的大人們一屁股坐下,吊著嗓子點自家孩子的名。東一個阿虎,西一個阿健,此起彼伏的叫聲,呼喚扔在外頭玩耍的丫頭小子們回家吃飯。

阿汀家總算全家團圓,八仙桌四面坐滿。

“擺酒的事。”

林雪春忽然說:“我不想和大屋商量來著。”

*

日暮村興熱鬧,愛擺酒。

年酒季酒祠堂酒,喜酒喪酒節假酒。對於孩子而言,滿月酒與周歲酒必不可缺,其他全看家裏的意思。

不過有村裏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家有念書厲害的孩子,每逢大考成績好,爸媽必須出面做東。

而阿汀與宋婷婷同年出生,只差六天,打小湊在一塊兒辦酒。來客多是大屋的親友,一窩蜂地捧著宋婷婷。

林雪春至今記得六年前的小學酒,宋婷婷那兒收了書包又有鉛筆盒。阿汀卻是兩手空空,無人搭理,仿佛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

那時她便下定決心,絕再不讓阿汀和宋婷婷攪到一起。不讓自家女兒做那襯花的綠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