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17】(第2/4頁)

難怪王慶亮一眼就認了出來。

見柳冠國還是沒認出來,王慶亮簡直替他著急:“你不能只看那鼻子,閻老七年輕的時候,鼻梁被人打斷過、破了相,整容又沒整好,鼻子那始終怪怪的。你得看臉,還有那短脖子、後腦勺,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聽到“鼻梁被人打斷過”幾個字,神棍如醍醐灌頂。

終於想起來了,閻金國,閻老七!

這還有想不起來的麽,他最好的朋友小峰峰,曾經為了救人,打斷過一個湘西地頭蛇的鼻梁骨,後來為絕後患,找了道上的人道歉說和,賠了兩萬塊醫藥費不說,還得了個終生禁令:這輩子都不能踏足湘西一步。

神棍突然興奮,連這些日子以來的煩心事都給忘了:“哎哎,給我看看!”

柳冠國忙把復印紙又遞給神棍。

王慶亮猶在唏噓不已:“叫我說,這閻老七也是命好,他要是一條道走到黑,早吃槍子兒了,現在麽,反成了閻大善人、受人尊敬的企業家了。”

的確命好,閻老七改邪歸正之後兩三年,新一輪嚴打開始,專治那些地方保護傘下的黑惡勢力,不少閻老七早年的狐朋狗友,都進了高墻吃牢飯了,唯獨這閻老七,因為宿仇已消、又接連做了不少好事,沒人去翻他舊賬,反躲過了一劫。

原來這閻老七長這樣啊,只不過怎麽穿了一身民國裝呢?

神棍看著看著,認出這是素描畫的復印版,而這素描的筆法……

他奇道:“這是我們小煉煉畫的吧?”

肯定是,小煉煉畫的那幅結繩記事,他都不知道翻來覆去看過多少次了,對他的筆法特別熟悉,再說了,這一陣子,這客棧內外,哪還有別的人動筆畫畫啊。

柳冠國也想起來了:“對,對,那天況美盈找我復印東西來著,沒錯,就她復印的。哎呦,這妹伢子也造孽,不知道得了什麽病……”

神棍隨口應了一聲:江煉跟他提過這一節,不過沒具體描述,只說一連幾代都得了怪病,死得很慘,皮膚從裏往外撕裂開來,咽氣的時候,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

王慶亮好奇,拈了顆花生米塞進嘴裏,含糊著問了句:“什麽病啊?醫不好麽?”

柳冠國說:“這我就不知道了,罕見型血液病吧,我後來去網上搜,都沒搜到類似的症狀——你不知道,她被刀子割傷的時候,那血啊,跟煮開了一樣,又是噴濺又是翻泡炸開……”

他拈了塊魚肉大嚼,又把細刺吐在墊紙上,因為在吃東西,說得嘟嘟囔囔的:“總之,怪嚇人的。”

那血啊,跟煮開了一樣……

神棍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烈火滾過沸騰著的血,可以打開機關的結扣。

況美盈的血跟煮開了一樣,又是噴濺又是翻泡炸開,那不就是……沸騰著的血嗎。

這是江煉畫的畫,江煉平時好像不畫畫的,只有貼神眼時才畫,那天,他臨去瑤寨時,江煉還跟他說,要和孟小姐去看蜃景,沒錯,他一定是看完蜃景回來,又貼了一次神眼。還有,當時,自己回了句什麽來著?

——我們就各走各道,各找各箱好了……

神棍的腦子裏嗡嗡的,他攥著那畫的手有些發抖,那紙便也就嘩啦作響,他囁嚅著說了句:“這畫……就這一張嗎?還有嗎?啊?還有嗎?”

說到後來,簡直是在吼了。

王慶亮和柳冠國怔了會,同時反應過來:一個又奔向了復印機旁的廢紙筐,另一個急急翻揀桌上的墊紙。

又找到了四張,都是箱子。

而且,是箱子的上下前後面——江煉的畫法,即便是側重描畫一面,也總要用線條拖帶,將畫面塑造得立體,讓你知道,這是口箱子。

況美盈是按江煉畫畫的順序給紙張排序的:抱著小雲央的白色裙褂女人、箱子的左右側面、箱子的上下前後面,以及閻羅。

共計八張。

復印時,後頭幾張沒紙了,最後那一份,韋彪只收走了那個女人的和箱子左右側面的,剩下的那五張,是後來復印機的紙重新裝填之後,又哢哢吐出來的。

也真是萬幸,這幾張還沒被處理掉,雖然其中一張,被吐下的骨頭魚刺給浸臟了,但還好,不影響觀看。

神棍反復看那幾張圖,越看,那臉色就越白,呼吸也就越發急促,王慶亮和柳冠國不明所以,也湊上來橫看豎看。

不就是個雕工精致的、雕了幾幅上古神話的箱子嗎?

光看還不夠,神棍讓柳冠國和王慶亮幫忙,把那四張畫紙真的按照上下前後托舉到桌面上方、拼接成了個箱形,自己坐著看、站起來看、彎腰去看,又退開了幾步看。

看到後來,額上流汗不說,激動得連眼圈都紅了,哆嗦著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子,想豪飲一番以抒胸臆,忽又想起自己一杯倒的秉性——而現在,最至關重要的,就是保持清醒、保持頭腦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