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6】(第3/3頁)

老嘎往碗裏舀湯:“午陵的山鬼是柳冠國管,就是剛剛在下頭忙來忙去的那個男的。”

慢著,江煉停了筷子:“孟千姿的資輩還在柳冠國上頭?”

他舔了下嘴唇,自己不至於這麽點背吧,一惹就惹了個大的:“該不是湘西的山鬼都歸她管吧?”

老嘎仰頭看天,筷頭朝上戳了戳:“不止。”

“湖南?”

老嘎的筷頭又往上戳了點,那意思是,還要大。

“兩湖?”

筷頭繼續往上戳。

“不是全國吧?”

老嘎那仰著的下巴終於落下來了,呲溜啜了一大口酒:“哎,對嘍!人家坐的是山尖尖上、頂高頂高那把交椅,所以我同你說,莫跟她對著幹。”

江煉把空筷頭伸進嘴裏,腦子裏像跑馬,踢踏踢踏、砂石亂滾、塵土飛揚,他這是什麽運氣啊,一惹惹了個國字頭的。

老嘎兀自說個不停:“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嘛,做了就米得事了,再說了,事情也不是跟你全沒關系……”

他咂了一大口酒,又夾了一大筷子牛羊肚送進嘴裏,嚼得吧唧吧唧:“我也聽說了,你要是沒分辯清楚,山鬼是不是就認定是你們下的手了?那殺人的沒安好心,故意把禍水往你身上引,好讓你們鬥——叫人這麽擺弄,你氣不氣?”

江煉斜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拿了山鬼的好處,過來做說客的?”

老噶含糊其辭:“差不多吧。”

不對,當說客這說法太委婉了:“是監視我吧?”

老噶還是那話:“差不多差不多,你就說,你氣不氣?”

這招矛頭旁引、借刀殺人的確是挺狠的,江煉伸手去抓酒壇子,眼睛裏鋒芒閃過,語氣卻還慵懶:“氣,那還有不氣的麽。”

“哎,對嘍,”老嘎一喝多了酒,人就有點飄,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握著酒壇子的手向上一揚,酒水都灑了出來,“氣了,就逮(dai,去聲)!”

江煉失笑。

“逮”算得上這兒的萬能動詞了,吃飯叫“逮飯”,喝酒叫“逮酒”,掙錢叫“逮錢”,照相都叫“給我逮一張”。

江煉初聽時還有點不習慣,聽多了就覺得這字眼特親切,透著一股子狠勁和蠻氣,說著特別爽。

他端起酒壇子:“行,那就逮。”

說完了,本想大口開灌的,酒壇子送到了嘴邊又停下,前後看了看,問老嘎:“出事的時候,你在哪?”

老嘎打了個酒嗝,臉膛赤紅,伸手前指:“那呢。”

“一直看著這頭?”

“看著呢。”

“孟千姿她們進屋之後,沒人從門口出來?”

“莫得。”

那就是從屋後門開溜的了,江煉從鍋子底下拽出一根燃得正旺的柴棍,又摸了把鑿刀在手,起身就往屋後走。

老嘎喊他:“哎,飯沒吃完呢,你去哪啊?”

“吃飽了,後山遛遛。”

“不用去看了,山鬼去找過了……”

話沒說完,江煉已經走得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