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難逃

鹿照初掃了一眼壇子,壇底只剩下薄薄一層粥。

花尋酒忙說:“那啥,你不是不吃嘛,我怕浪費。”她有些局促不安,趕忙站起身來,掃了掃身上的土。

“你怎麽又出來了?”

鹿照初輕抿薄唇,反問:“我若不出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裏坐一宿?”

“不是,我只是喝了些酒,頭有些暈,想多坐一會兒再回去。”

花尋酒慌亂的解釋,生怕被他誤會她在對月惆悵啥的,那樣會顯得忒卑微,她雖然追求他,卻也是大大方方的追,絕不是小可憐蟲。

雖然她剛剛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喝粥的樣子確實跟個小可憐蟲似的。

鹿照初微微蹙眉,一個女孩子跟人喝酒,還敢喝醉,她膽子倒是不小。

“跟沈三石一起?”

花尋酒“嗯”了一聲,趕忙迅速承認錯誤:“不過跟他沒關系,是我自己覺得小翠兒家這次釀的酒很好,貪杯多喝了兩杯。”

又撒了個小謊,明明是被邱雪青給煩到了。

鹿照初靜默不語,花尋酒不敢吱聲,一時四野只有松濤陣陣。

半天,他問:“還暈嗎?”

聲音清清冷冷的,不像是關心人。

花尋酒以為他是想趕自己走,連忙搖頭:“不暈了,一點都不暈了,我這就走。”

她趕忙轉身匆匆把盛粥的一套家夥什收拾好,挎上小竹籃就要跑,忒丟人,送溫暖被人家拒之門外,顧影自憐還被人逮了個正著,這叫什麽事兒?

“站住。”

花尋酒腳下一頓:“還有事兒?”

月光下,他一襲白鶴氅衣,佇立在空茫天地間,疏朗清和,仿佛雲中仙。

“你為什麽喜歡我?”

“嗯?”花尋酒被問的一愣:“沒有為什麽呀,就是喜歡,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喜歡,大約是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鹿照初輕呵一聲:“你走罷。”

花尋酒見他不悅,便知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有些難過。難道喜歡一個人就必須得有理由嗎?還是說,當一個人不喜歡另外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她說什麽都是錯的。

“我喜歡你是不是給你造成了困擾呀?”她悶悶的發問。

鹿照初緘默不語,何止是困擾,簡直讓他煩惱。紅鸞星動,徹底攪亂了他生活中的所有平靜,現在他每天都得分一份心神去想她的事情。

不回答便是默認?

花尋酒鼻子一酸,連忙使勁眨巴眨巴眼睛才把淚意壓住。

“好,我知道啦。”

她匆匆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辛辛苦苦追求這麽久,自己的喜歡卻變成了人家的困擾,簡直狼狽。

鹿照初靜靜站在朱紅的大門前,頭上皓月當空,腳下石階層層,他不由緊了緊手中握著的裝有解酒丹的玉瓶,終究是沒送出去。

不送也好,省得被她誤會他對她有意思。

一聲輕嘆。

花尋酒回去之後一番傷心難過自我安慰自不必說。

自那日後,花尋酒又閉關了。

總壇裏的人聽說這件事無不嘖嘖稱奇,要知道花尋酒這個娃平日裏最是愛玩愛鬧愛蹦跶,這出關一日又閉關,簡直跟開玩笑似的。

“難道是情場失意,武場得意?”

“失意?小花花情場可不失意吧,前有小玉郎,後有鹿公子,現在再來一個沈堂主,簡直桃花朵朵遍地開。”

被點名的沈三石整個人都很陰郁。

自從花尋酒閉關之後,他果不其然的成為了傳說中的小四,幾乎每天都要被人拎出來溜一圈,甭提多悲催。

好在,不久之後,到了年中集會,眾人都忙了起來。

九幽教自創教之初,便定下六月初為年中集會,分散在外的教眾都要回來進行工作總結,可謂是九幽一年之中最隆重的日子。

都回來,魏音塵自然也回來了。

魏音塵剛一回來,就找到了沈三石。

沈三石大呼不好,他以為魏音塵是把他當成小四上門彰顯正室威儀的,卻不曾想,魏音塵只是給了他一株回春草。

“你給我這東西幹什麽?”

魏音塵有些別扭,說道:“我出任務的時候正好路過雲夢沼澤,聽說這東西很珍貴,可以入藥,便順手采回來一株,看看你們白堂用不用得上。”

沈三石犯起了嘀咕。

他們白堂是掌管教中財政大權的,怎麽會用到藥草?有用也是藥行司有用呀。而且,魏音塵此次出任務的地點是洛陽,根本就不路過雲夢沼澤吧?他這個路順的,可真偏。

不過,沈三石是多聰明的人,眼珠兒一轉,便猜到了魏音塵的意圖。

“我們白堂是用不到的,不過,小花花最近在煉丹藥,她可能會用到,你要是不介意,我送去給她。”

果不其然,魏音塵高傲的表示:“既然給了你,你便愛給誰就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