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一走,“砰”地一聲將門帶上。
饒是殿中只剩下溶溶一人,仍是牙關咬緊、心跳不已。劉禎就是有那本事,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能叫她氣血翻騰。
獨自呆呆站了許久,因他而起的怔松方漸漸消失,回過神來。
那句“傻子”是什麽意思?
是在笑話她沒腦子嗎?
有什麽可笑話的,她實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回想起來,方才劉禎那神情那語氣,總覺得不像是認真說話,倒像是在故意激她一般。
激也好,不激也罷,等他娶了太子妃怎麽做都是自然的事。
什麽死不死活不活的,以他的手段當然能辦到,畢竟,他在景溶身上學到的本事可不少,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溶溶臉一紅,不再細想,左右今天是讓他放棄了,可以清靜過一晚。
身上乏得厲害,她轉身去換了衣裳自行洗漱睡下了。
因著這一晚元寶沒同她睡,早上貪懶多睡了會兒,等她起身梳頭的時候,素昕告訴她,太子一早帶著元寶進宮選馬駒了。
還真去了!溶溶殘存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惱怒。
明明昨日說的好好的,元寶才四歲,不必急著讓他學騎馬,怎麽過了一晚上就變卦了?
溶溶不會騎馬,只上回跟著謝元初出城去找太子的時候騎過一次,一路風呼呼從臉上刮過,眼睛和嘴巴灌滿了風不說,還給她顛得受不了。
元寶若要騎馬,等到七八歲時也不遲。
可是元寶興頭那麽足,有他的首肯,肯定不會放棄騎馬的。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法子讓元寶放棄,只得暫且作罷,且看他們父子倆預備把馬牽回來怎麽鬧。
溶溶把素昕打發下去,自己梳了簡單的墜馬髻,用了一點朝食,去小書房把自己的書稿取了出來。
昨天夜裏睡不著的時候,她把寡婦和公子的結局想好了。他們倆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機緣巧合,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樹葉,一個是平靜流淌的溪水。只是偶爾的一陣大風把樹葉刮低,壓到了水面,才讓樹葉碰到了水。可一旦風停,樹葉又回到高高的枝杈上,與溪水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見。
溶溶如此想著,下筆有如神助般,一口氣寫了十幾頁,直到素昕敲門,方才放下毛筆。
桌上的宣紙墨跡未幹,不好馬上蓋上,便扯了一張薄紗蓋在桌上。
“素昕,進來說話吧。”
聽到溶溶答話,素昕方才推門進來,笑著福了一福:“姑娘忙了一上午,想是忘了時辰,這會兒都午時三刻了。”
已經那麽晚了嗎?方才還不覺得,聽素昕這麽一說,忽然覺得手腕有些酸澀。
寫了大半日的字,的確有些累了。
溶溶問:“廚房裏還剩了什麽東西,拿來給我填填肚子,在這邊用就好。”
“早就備好了。”素昕一揮手,外頭小太監就端著食案進來了。
菜色不多,勝在精致,兩葷兩素,外加一盅湯一碟糕,都是廚房比照著素日給太子和元寶做菜的水準出的菜。
溶溶坐到食案旁,端起碗吃起來。
素昕在旁邊恭恭敬敬地候著,等到溶溶用過了,便捧著水盆過來讓溶溶凈手潔面。
自打素昕進了東宮,溶溶活得如同半個主子一般,除卻照顧元寶,其余飲食起居都由素昕打理。素昕生了一張笑臉,溶溶算不得十分喜歡她,但有素昕在旁邊,總覺得不冷清。
“姑娘這會兒可要去歇著?”素昕問。
“無妨,我今兒不睡了,在這邊喝點茶緩一會兒就好。”今兒她文思如泉湧,正寫到寡婦向公子告別的精彩處,本來想吃過飯立時就寫,可惜手腕和手臂提筆太久酸得很,得多歇一會兒再說。
素昕起身走到溶溶身後,“我替姑娘捏捏吧。”也不等溶溶答應,便替她揉肩捏頸。
素昕手法得到,最初那幾下難受過後,關節和肩頸都得到了舒緩。
“姑娘今日一直在屋裏歇著,還不知道外頭的事吧?”
溶溶眯著眼睛,盡情享受素昕的推拿。
“嗯?外頭什麽事?”
“千歲爺差人把如意閣那三位送出了東宮。”
既然把人送走,料想梁慕塵已無大礙。不過,他既等著大婚之後折騰人家梁小姐,該把人家留在東宮裏,好吃好喝伺候著,身子養好些才是,何必急吼吼地把人送走。
素昕瞅著溶溶面色,見她蹙眉似有不悅,便不再多言。
溶溶本來因為寫了十幾頁的書稿高興,現下提起梁慕塵的事,心緒又亂了。
梁慕塵嫁進東宮在即,很快會成為這玉華宮乃至東宮的女主人。如今自己坐在這小書房裏,熏著香爐寫寫書稿的日子也所剩無幾。在梁慕塵看來,自己這是鳩占鵲巢吧?
溶溶心裏苦澀,想起上回皇後說要把元寶交給自己撫養的話,又微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