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斷舍離(3)

“周老頭”倍感受挫, 年齡這個坎兒是過不去了。

趙西音病著, 他也沒敢亂來,把人放下便離開病房。

周啟深又去看了一下趙文春, 睡得還算踏實,吸著氧, 手上紮著針。兩頭都照顧好後, 他才走去外邊打電話。秘書等他電話已經很久,幾乎一秒接聽。

周啟深問:“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和平台方的明總打了招呼, 那幾個營銷號都涉嫌違規被封了。轉發一定數量的,也由我公司法務部出具了律師函。其中兩個托人聯系我, 大意是求情, 希望網開一面。聽明總說, 都是在校大學生,平時也靠這個賺點補貼。”

“成年人,就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這是教訓。”周啟深冷言, 追究到底的態度十分堅定。

秘書一一答應, 又問:“她媽媽那邊?”

“這婦人目光短淺,腦子就是個擺設。”周啟深擰著眉頭,嫌棄至極。丁雅荷當初也沒少多事, 對他和趙西音結婚頗有微詞,酒宴人數不滿意,婚禮規模不滿意, 周啟深當時顧著舊情,極盡禮數往丁雅荷那也送了禮金,丁雅荷雞蛋挑骨頭,範兒起得十足,典型的蹬鼻子上臉。

“她現任丈夫是永恒電子的倪興卓副總。”周啟深語氣平靜。

秘書應:“倪興卓這人最好臉面,顧著丈夫,丁女士肯定不會再追究鬧事。”

周啟深一聲冷笑,“這個她說了不算。”

秘書愣了愣,“嗯?”

“鬧不鬧,追不追究,是我的人說了算。趙西音如果要追責,就讓祈宇明的律師團隊全程協助,趙西音如果不解恨,你讓小六待命,帶著他的人隨時聽吩咐。”

秘書聽得心口一跳。

祈宇明是周啟深這三年的私人法務,他個人名下的投資分紅以及固定資產都由祈律師負責審核。祈宇明在整個北部地區聞名遐邇,他的律師事務所對外業務十分精簡,最擅長處理經濟刑事案件。周啟深開了這口,若真由祈律師出面,丁雅荷那一家就難過安生太平日。

趙西音退燒後清醒,睜眼盯著天花板,腦子一片混沌。她口渴想喝水,費勁支起身子,手還沒夠著,周啟深推門進來,快步走近攔了她一把,“我來。”

趙西音跟從水裏撈上來似的,高燒余熱未完全消退,骨子裏的寒意陣陣外滲,人依舊難受得厲害,也沒矯情拒絕,喝了水,說:“謝謝。”

周啟深也不說話,等她緩過這波難受,才問:“是不是想去看趙老師?”

趙西音眼皮都燒出了三道褶,眸子晶瑩似水,跟林中小鹿似的望著他。周啟深笑了下,說:“走吧,去看爸爸。”

趙文春也醒了,醫生剛給他量完體溫,加了藥。周啟深沒跟著進去,帶上門,把空間留給父女倆。他守在門口,背靠墻壁,身體微微下垮。折騰了一天,身體疲憊不已,頭疼下午就犯了,強撐著沒敢休息。周啟深估摸著時間,去護士站要了一盒布洛芬。

小護士說:“給你倒杯水吧。”

周啟深低著頭,熟練拆開包裝和鋁膜,摳了兩顆就往嘴裏塞。幹嚼兩下就這麽吞了下去。

小護士喊都沒來得及,“哎!你吃藥不喝水的啊?容易傷食道呢。”

周啟深習以為常了,吃得多,也就沒那麽多講究。“沒事,謝謝。”

轉個身,就看見趙西音站在不遠處。

周啟深愣了下,“這麽快就出來了?”

趙西音嗯了聲,“就看看他。”

周啟深快步走過去,手臂擡了擡,虛虛護著的姿勢,“別站外頭過風,燒還沒完全退,去休息。”

到了病房,他又接了個電話,等再進來時,桌面上多了半杯溫水。趙西音指了指,嗓子還是嘶啞的,“你把水喝了。”

周啟深站著沒動,沒當回事。

趙西音聲音一提高,啞得更加厲害,“吃完藥不喝水,這習慣你改不了了是嗎?”

姑娘生氣了。

周啟深還挺回味。

他這惡習確實從小就有,就他那樣的家庭,溫飽都成問題,更別提這些溫情自然的生活之道了。周伯寧從不管他,酗酒要命,賭博成癮。周啟深小時候身體並不好,營養不良,經常生病。他媽舍家出走後,再沒人對他噓寒問暖。那年出水痘,在家裏燒得都快死了,還是鄰居給發現的,慌慌忙忙把人送去衛生所。

周伯寧怪他費錢,吊了半天水,胡亂買了些藥就拎人回了家。

童年沒死,是命大。周啟深一直這麽覺得。

後來功成名就,有些習慣也養成了,吃藥隨隨便便,嚼糖似的幹吞活咽。結了婚,趙西音就是一彎清泉水,冬暖夏涼,脈脈溫柔。周啟深從骨子裏貪戀她,非容顏,非品性。不過是倦鳥歸巢人返家,日暮輪回月升空,是他寂寥人生裏稀缺的星火與慰藉。

周啟深順從地喝完半杯水,趙西音才坐在床邊,神情漂遊不在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