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第2/2頁)

見面三分情是不假,可那也得本來有情分才行。

南雲與他雖是血緣上的父女,但卻是半點父女情都沒有的,縱然是見了面,也只會心生厭煩罷了。

她這話稱得上是涼薄了,伯恩侯先前雖有料想,可真聽了之後,心中卻還是一梗,如同被捅了一刀似的。

“阿雲,我知道你恨我,可……”

沒等伯恩侯說完,南雲打斷了他的話:“我並不恨你。”

她打從記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兒,這些年來過得也挺好,不知道那些舊事,自然談不上怨恨。

如今有人將當年舊事挑了出來,她也只是覺得驚愕而已。

畢竟無論是對伯恩侯,還是對她那位生母寧煙,她先前都從未見過,哪來的深情厚誼?若非要說的話,她只知道伯恩侯大錯特錯,寧煙可憐無辜,談不上愛恨。

直到如今,南雲都不知道寧煙為何會將自己生下來,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到姜家。

伯恩侯被南雲這回答噎了下,後面的話也就說不下去了,很是意外地看著她:“你不恨我?那為何不肯認回侯府?”

“我不恨你,只是覺著厭煩。”南雲並沒隱瞞,如實道,“再者,我也沒有辦法替……她諒解你。”

她說話時停頓了片刻,終究沒有說出“娘”這個字眼。

伯恩侯愣了下,不解地看著南雲。

他原以為自己見多識廣,想要哄個小姑娘不成問題,如今才算是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弄明白過她的心思。

“誠如你所說,你當年背信在先,負了她。到如今快二十年,她早就不在人世,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南雲緩緩地說道,“你方才承許了我那麽多,不管麻煩不計代價,更不管我想不想要……說白了,並非是為了我好,只不過是想要給自己求個心安。”

若伯恩侯當真在乎她怎麽想,就不會在明知道她的態度之後,還著人監視跟蹤,想方設法地追著了。

南雲看得明明白白,故而並不會為這所謂的親情動容,只覺得可憐可笑。

二十年前,也不知這位究竟做了多虧心的事情,如今才會千方百計地想要在她身上找補。可斯人已逝,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尋不著,這遲來的深情與補償,又有什麽意思呢?

死的人無知無覺,不過是為了寬慰自己罷了。

先前被南雲各種擺臉色的時候,伯恩侯都是好聲好氣的,可如今卻像是被這幾句話戳中,臉上的和藹都沒能撐住,露出些頹色來。

“你方才說,只要我點頭,那些好處就都是我的了。歸根結底,是想要一個諒解。”南雲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當年究竟做過什麽,可她選擇了逃離侯府,哪怕懷有身孕,到死也沒再想過見你……”

南雲停頓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能替她點這個頭。”

若換了旁人,或許會覺著沒什麽大不了,只要點個頭,就有數不清的好處。但南雲卻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這道坎。

她對寧煙並沒多深厚的感情,未曾叫過她“娘”,自然也沒這個資格來替她做決定。

無論認或不認,都得一視同仁才好。

沒道理為了點利益認下伯恩侯這個爹,但卻忽視了寧煙這個娘當年受的罪,輕飄飄一句話就將那些血淚給抹去了。

南雲固守著自己初衷,撇得幹幹凈凈,並不願摻和其中。

“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希望侯爺不要再來打擾。”南雲站起身來,看了眼伯恩侯灰敗的臉色,搖頭道,“覆水難收,又豈是從旁處能補得回來的。”

南雲原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卻不料將要開門離開的時候,伯恩侯卻忽而又開了口。

“我知寧王待你很好,錦衣玉食,所以也不在乎我能給你什麽,”伯恩侯低聲道,“可你難道就不為他想想?”

南雲扣在門上的手一緊,回過頭來看向他:“侯爺此話何意?”

“你若沒有侯府的家世出身,如何能當得了寧王正妃?”伯恩侯低垂著眼,緩緩道,“你興許會說,自己並不想當什麽正妃,但寧王又不願另娶,屆時豈不是要為你左右為難?萬一皇上再逼著他立妃,難道要他抗旨不成?”

他方才滔滔不絕的時候,留意了南雲的反應,見她只在提及蕭元景時略有反應,便知道她究竟在乎什麽。

“寧王待你那般好,你難道就舍得他進退維谷?”伯恩侯端起了茶盞,擡眼看向她,“先前我到寧王府去,將你的身世告知於他時,你猜他是什麽反應?”

這話說好聽了是勸告,說不好聽了,都能算的上是脅迫了。

南雲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呼吸一窒,咬緊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