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破局之謀

郭延錦聽說此事隱情,魏大人還有嫌疑,這才鄭重起來,他鳳目一轉,有一刻他目光中閃過關機。

他到底是儲君,他明白自己如今所依仗的是嫡長子的身份和父皇的寵愛,這才使得他的位置順應道統。

如果魏家出了大事定罪,那麽天下也將質疑他身份的尊貴於其他皇子的合理性。因為他和其他皇子擁有同一個父親,魏家若是罪人,諸王還不是更加上竄下跳?

郭延錦沉默半晌,說:“我去問問舅父……”

趙清漪道:“不可!”

郭延錦說:“那想怎麽樣,此事內情如何,問他才明白。”

趙清漪沉吟道:“如果魏大人涉案,老天爺確實早給你設了一個十分要命的局,從前我看不清,如今反而看清了。殿下,你的心不可以交給魏大人,應該交給皇上。於私,他是你父親,因為你姓郭,你不姓魏;於公,他是君,你是臣,如此大事,你豈能第一時間想著與魏大人串聯。如果將來皇上知道此事,你便是沒有於皇上不利,皇上會怎麽想?他會想你這個兒子的心向著外家,你這個臣子串聯朋黨對抗皇家法度。由此,君臣父子的隔閡就無法消解了。”

郭延錦深吸一口氣說:“那我能如何?此事一出,我可真成了光個兒太子了,只有詹事府和清流,那些妻族也盡是沒有用的。”

趙清漪想了想原來的發展軌跡和帝王心術,安慰道:“那倒也未必。”

郭延錦道:“你又有什麽辦法?”

趙清漪想了想,簡要將“珍瓏棋局”的故事改編為她“師門”的故事。她說她童年時溜出去玩,看到一個邋遢道人和一個青年公子下棋,青年公子走入死局,最後她撿著白棋下了一步死棋,自殺一大片後空出一片反而有了生機。

“那個邋遢道人就是我師父,他因此覺得我是有緣人,才偷偷傳我武功。”

郭延錦原本還聽著心向往之,但是會意過來後,不禁有些惱恨,說:“你讓我出賣我舅舅?”

趙清漪搖頭:“不是。是你必須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皇上,好以退為進。說句冒犯的話,自當今聖上臨朝,魏家也是權勢滔天,便如長孫無忌之於唐太宗。若是……殿下登基,若不想成為傀儡,只怕也要做唐高宗。”

“你大膽!”郭延錦終於怒了,俊顏沉得嚇人。身在名利場的人,要麽就是身不由己,要麽就是不識廬山真面目,這樣揣摩帝王心的人,命都太短。

長孫無忌這位太宗朝淩煙閣第一功臣,最後被他一手扶上去的李治的手段給弄得不得善終,以謀反之罪,逼得自縊身亡。

趙清漪又逆向思維,抓住他的手,看著他渾身的殺氣,拼了,柔聲道:“錦……錦哥哥,你以為聖上真的會對一切毫無所知嗎?聖上所求的是社稷的安穩。當年的事,顧大人的賬冊就算是呈到禦前,為了西北安寧和朝局穩定,顧大人再冤……除非逃到沒有人能找到的地去,他也得死。聖上也許想過將魏大人留給你,但是此事若是在你繼位之前被諸王捅出來,到時你就會陷於被動。你極力保魏大人是你不忠,若是落井下石治魏大人的罪是你不義,不作為則是懦弱無能。總之你到時就是不忠不義、進退不能的面目,嫡長的道統已隨魏家一起倒塌,皇上心底已經厭棄於你,諸王再全撲上來咬你,你才是萬劫不復。”

郭延錦不是蠢人,這也已經冷靜下來,說:“舅父未必有罪,況且,又如何斷定此事能被諸王發現?”

趙清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未為。

糧草、兵械雖由戶部撥銀,但是由兵部按照樞密院和軍中上報軍需,統計後交給戶部,而兵械由工部軍器監督造。

所以,各部應該都有賬冊卷宗,只是舊年卷宗很少人去翻閱,或者現在這些官場的老油條都無比聰明知道要碰這種八百年前的舊賬只怕性命難保,誰吃飽了撐著去碰?

可是現在不同了,諸王都有野心,這從龍之功,榮華富貴的誘惑之下,他們做一番籌謀,未必沒有人出頭來揭開此事!

顧明的這本賬冊只是一個更方便和強大的突破口而已,我們掌握它,事半功倍,又在皇上面前言行皆有因,不惹他疑我們。

你想殺人滅口,戶部、兵部、工部、樞密院和西北大營,你都不知道應該殺誰,消滅證據,你得把這些衙門的档案室全燒了,這是不成的。”

郭延錦一汪清澈的鳳目看向趙清漪,極度理智,忽嘆道:“難道是天不垂憐於我郭延錦,沒有帝王命數嗎?”

他數次說過不當太子,攜她歸隱的話,也許未必全是假意,但是第一次露出自己沒有那麽不在意大位。

趙清漪握著他的手,知道必須給他信心,不然她的任務可就真正的失敗了,說:“錦哥哥,眼光放遠一點,就算此事讓你有損失,引發諸王逐鹿,你還有大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