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4/5頁)

“我、我對明禮他們略提了一回,沒細說;至於你,誰知你會不會為此亂吃醋?借機對我胡攪蠻纏?”

徐赫料知她之所以忽然提此事,全賴那幾杯甜酒。

他無數次想過讓她喝上兩口,好激發她張狂的一面。

然則在此等闔家團聚、溫馨甜暖的良夜,彼此皆無作樂心思。

她說這話,是為阮思彥洗脫嫌疑?

細究下來,雖說靈堂那人放話,聲稱有人欲迫害徐家,但事實上,一年半以來,只有阮時意一人中毒“身亡”,過後趁徐家兄弟墳前守孝,罷黜了幾名力推新政的官員,兼並了徐明禮通往西北線上的茶葉生意。

除此之外,似也沒多大動作。

莫非……所謂“對徐家人下手”,並非想象中的權財打擊?

當徐赫抱起阮時意,與遠處靜候的丫鬟仆役匯合,懷中人已陷入半昏半醒狀。

回首年初兩次橫抱醺醺然的她,一次從急急忙忙從松鶴樓回瀾園,一次則由酒泉宮偷偷摸摸進入北林區的煙暖花閣。

時隔半載,同樣的親密,不同的關系。

他和她終將重新成為夫妻。

也許擁有這份心心相印的默契,他在日復一日的溫暖舒適中,逐漸淡忘了離死亡曾僅有半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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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阮時意因微醉而睡得分外沉。

醒時天色初明,枕邊涼意已消。

她細看自己僅穿了貼身小衣,似是昨日那套,想來那家夥怕弄醒她,壓根連衣裳也沒給她換。

記起與藍豫立的一番對話,她決意趁徐晟休沐,一同前往銜雲郡主府報個信兒。

可出人意料的是,當阮時意沐浴熏香、穿戴整齊,乘坐馬車抵達城西銜雲郡主府時,管事宣稱,郡主與齊王作伴,出遠門散心,近期內不回京城。

誠然,夏纖絡每年會有將近一半時間四處遊玩,據說足跡遍布四國,有時甚至放下尊貴身份,偽裝成普通百姓,盡情遊山玩水。

坊間一度熱議,調侃她出遊只為嘗遍人間美色。

人雲亦雲,真假難分。

苦主不在,阮時意吃了閉門羹,又不宜隨意透露姚廷玉的消息。

在懷有身孕時出行,聽上去過份大膽,但對於夏纖絡來說,說不定是為了掩飾?

正逢徐明初耐不住丈夫的軟磨硬泡,決定三日後啟程。

阮時意茫無頭緒,唯有把生意全數交還給徐明裕,又把義善堂交予藍曦蕓打理,抓緊時間多陪伴女兒。

而外孫女,則輪不到她來相伴。

在此期間,徐明初每日必到徐府,守著二老作畫、焚香、品茶、插花、逗狗……

從外人眼中看來,像是赤月國王後不恥下問,與這對未婚夫妻結為忘年交。

但若仔細觀察,便會覺察三人間的眼神交流尤為親昵默契。

臨別前一日,徐明初如常抵達徐府。

三人屏退閑雜人等,在倚桐苑畫室中閑談作畫,不亦樂乎。

阮時意計劃依照前人的梅品二十六宜,分別以淡雲、曉日、薄寒、輕煙、佳月、微雪等意境為題,描繪二十六幅富有詩情的小品。

久未動筆,她需花上更多時間沉下心。

她畫的是寫意花鳥,父女二人所繪則為山水。

徐明初自幼崇拜父親,雖被母親禁止學畫,卻總是長年累月偷學。

遠嫁異國後,更是聘請名師勤練苦學,因而練就相當紮實的根基。

眼下與父母同場作畫,她一筆一劃,皆尤為小心慎重。

徐赫於間歇中轉頭,見狀停筆笑道:“明初,別緊張,爹娘又不會笑話你。”

早已成後的徐明初竟平添閨女般羞態,訕笑道:“在您面前獻醜,心裏虛呀!”

徐赫踏出數步,見她畫中大山頂天立地,石壁雄峻,層巒疊嶂,雄渾蒼勁,氣勢不凡;筆墨洗練,景致錯綜多姿,深得幽山之意趣,不由得稱贊。

“去年,我曾問你娘,徐家兒孫輩當中是不是真沒一個能畫的,你娘點頭稱是。可現今看來,你和秋澄皆有我的風範,讓我甚是欣慰。”

徐明初揶揄道:“在娘心中,早把我從‘徐家人’中剔除了。”

阮時意聞言,轉眸睨向她:“你這孩子!臨走前還挑撥離間?”

徐明初擱筆:“這哪能稱得上‘挑撥離間’?我向爹訴訴苦、撒撒嬌也不成?”

“都快要抱上外孫的人!還撒嬌!”

“您是將要抱上曾外孫、外曾外孫的人!不也照樣沖我爹撒嬌麽?”徐明禮歷來理直氣壯。

阮時意臉頰一熱:“哪有?是你爹撒嬌!”

“是是是,撒嬌的人是我……”徐赫聳肩,不以為然。

徐明初笑眸彎彎目視二人,眉眼漸漸漫過感傷,突然將母親牽至父親身前,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女兒明日西行,送別之人繁雜,有些話……不便道出口,且在此時此刻先與你們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