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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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嘉元帝向宗親展示重繪的《萬山晴嵐圖》,且鋪展“探微先生”遺作比對,“徐待詔”的威名再一次震動京城書畫界。

人人皆稱,探微先生後繼有人,徐家後繼有人。

青出於藍,指日可待。

奈何徐待詔既未出行,也沒搬進禦賜的宅邸,眾人沒法上門拜會,又不敢貿前往首輔府,只能於熱議聲中探聽他的動向。

偶有幾位達官貴人與徐明禮交好,借登門之機送上厚禮,懇切求徐待詔墨寶,全數被徐家人攔下。

一時間,“徐待詔一畫難求”的傳聞塵囂直上,其先前為討生活而作的小品、於城南書畫院留下的兼工帶寫的花鳥畫,成眾人爭奪的藏品。

當中還有一人惹來爭議,那便是外界相傳的徐待詔未婚妻——阮姑娘。

“阮姑娘”不光替徐太夫人保管“探微先生”那批價值連城的傳世名作,更要嫁予聲望日隆的徐待詔,簡直是書畫界人人稱羨的對象。

外加她隨徐太夫人姓,沾親帶故算翰林畫院之首阮思彥大人的親戚,可謂占盡風光。

只是,當事人對此毫不在意,每日在徐府處理義善堂和“徐太夫人”的生意,閑來畫點工筆花鳥,陪毛頭玩耍,日子平淡又有滋味。

皇帝予徐赫半個月假期,意在讓他多歇息。

他卻陽奉陰違,借故躲在家中,偏偏不見人影,連女兒到訪也沒現身。

午後,阮時意、周氏與徐明初閑坐於清靜小院納涼。

四處薔薇爭艷,六角亭飛檐如翼,繞亭流泉波光粼粼,一派怡人景致。

徐明初晃著輕羅扇,極目四望:“兄長和晟兒當值,可我聽說父親在家……為何沒了影兒?”

“他這兩天神神秘秘的……”阮時意啐道,“不知在搗騰什麽。”

“您欺負他了?他竟連飯也不吃?”

阮時意微慍:“我怎麽可能欺負他!”

——明明最懂得欺負人的,是他!

徐明初總能適時從母親微垂的俏眸中捕捉近似於赧然之意,不禁大樂。

她曾覺阮時意過於嚴苛板正,分開十多年重新接觸,方覺年輕的母親越發活潑溫柔,感嘆道:“若父親一直在,您那會兒定是像現在這般平易近人、溫婉體貼。”

“嫌我兇?”

“您以前的確很嚇人。”徐明初戲謔而笑。

“你這孩子!別以為嫁人、當了王後,我便管不了你!”

“您一貫口硬心軟,”徐明初挽了她的手,“遺憾我最初不辨您的脾性,後來……又巴望您能在嘴上饒我一回,偏生我倆針尖對麥芒,誰也不相讓。

“我為人母後,被秋澄氣慘了,才慢慢理解您的苦處。我自問有丈夫疼愛,富貴享盡,尚且如此惱火,更何況您……沒了夫婿照料,還要在逆境中將咱們兄妹三人拉扯大?”

阮時意聽女兒驟然談及往事,淺笑:“不都過去了麽?為何還掛在嘴邊?”

“我難得正兒八經悔悟感傷一回,您便由著我唄!”

她像是要將數十年來沒撒成的嬌一並宣泄,在母親面前抹盡往日的驕傲與倔強。

周氏目視這對冰釋前嫌的母女,莞爾而笑。

閑談間,忽而一陣勾人的酥香隨風而至。

轉目向花木蔥郁的院門處張望,不多時,徐赫一身家常淺灰袍,快步踏入廳中。

他雙手端出一竹制托盤,上有五個銀質碟子,整整齊齊擺著別致的球狀點心。

形狀飽滿,色澤金黃,醇香四溢。

“爹,您失蹤一整日,是去買點心?”徐明初小聲問。

閑坐一旁的周氏嘖嘖稱奇:“這不正是興豐餅鋪的栗蓉酥嗎?京城還有出售?”

徐赫神秘一笑:“紅豆、蓮子、椰絲、黑芝麻和玫瑰五種味兒,你們嘗嘗哪款好吃?”

他小心翼翼將小碟置於八仙桌上,眼神暗藏期許。

阮時意從少女時代便隔三差五吃這小酥,是舉家皆知的事實。

自從餅鋪出事、老大娘返回老家後,她雖有配方做法,卻無閑暇研試,事後漸漸適應無酥可吃的時日。

現今徐赫突如其來捧來一大盤,不焦、不糊、不油、不膩,從外觀來看,確與鋪子裏出售的栗蓉酥大同小異。

阮時意率先夾了一顆,輕輕咬下。

酥球酥松香脆,多層酥皮溫熱可口,唇齒生香;蓮蓉餡兒清甜軟糯,絲毫無膩舌之感。

徐赫不等她吃完,已迫切追問:“如何?”

“很好,足以和老大娘手藝有得一拼,比上回於嬤嬤試驗的更酥松,是哪家新開的鋪子?”

徐赫愕然:“這、這是我做的啊!”

“啊?”徐明初與周氏震驚,迫不及待各夾一顆。

阮時意嗔道:“你好端端的,怎會折騰這個?打算開餅鋪?”

徐赫被她問得茫然:“你不是愛吃麽?我好不容易休息,花了兩日,給你弄點小零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