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頁)

斂定心神,她回眸搜尋聲響所在,卻見樹叢後素衣晃動,緩步走出一名中年仆婦,手上端著空空如也的木托盤,滿臉驚疑,踟躕不前。

伺候三十余年,於嫻每日必給她親自燉湯,今日也不例外。

縱然花園入口處有人把守,但於嫻作為徐家地位最受敬重的老侍婢,無人敢攔她,是以暢通無阻抵達後花園。

於嫻惶然望向徐赫消失的所在,帶然若失,良久,顫聲低問:“是、是三公子……?”

阮時意注視她片晌,輕嘆,垂眸,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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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嫻發現徐赫尚在人世,問明緣由,極力催促二人復合。

阮時意道出種種為難與矛盾,也算有了可訴苦之處。

於嫻年近五旬,幼時在徐家為仆,伺候的是徐赫之母,但伴隨阮時意一路走來幾十年,心自然更偏向“太夫人”,而非遠遁半生的三公子。

她坦言,希望他們夫妻重回正軌,也承認許多事急不來,唯求各自解開心結,達成圓滿和解。

往時,她燉湯只燉一份,而今份量卻倍增,日日喝得阮時意胖了兩斤。

實則阮時意心裏清楚,於嫻老覺徐赫會來尋她,因此暗中換了大燉盅。

偏生那一次放肆,只是偶然事件,果然“下不為例”。

但阮時意仍舊隔三差五遇到徐赫。

他們之間,終歸還有一層“師生關系”。

轉眼已踏入深秋,祖孫四人不知不覺已上了三節課。

不光秋澄越發認真,連徐晟也逐步收起玩心,一板一眼學根基。

而徐赫,似把唐突她、又被人逮現行之舉拋到九霄雲外,無半分羞慚,也沒過問後續,竟還擺出朗朗昭昭之態,正兒八經授課,指點她和孫輩。

阮時意心煩,又沒法舊事重提。

畢竟,在他心中,親一親自家的妻,乃平常之事。

重遇後軟硬兼施,投機取巧,他樂在其中。

只有阮時意獨自慪氣,最終總以“他還年輕,老太婆別跟他一般見識”,來安撫自以為滄桑的心靈。

*****

是日秋雨嘈嘈切切,阮時意生怕誤了時辰,與徐晟乘坐馬車,早早抵達赤月行館。

然則秋澄恰巧有事務未處理完,留“小情侶”四處閑逛。

蜿蜒長廊橫亙雨中,瓦片、房頂、樹葉上盡是連綿不斷的美妙聲音,如敲在人心上的韻律。

阮時意左顧右盼,不見靜影,轉而對一旁吧唧吧唧啃烙餅的徐晟招手。

“問你個事兒,你……或者你爹、你二叔,跟靜影那丫頭說了什麽?緣何她近日態度不大一樣?”

她不好明說,靜影突如其來抹去了對“書畫先生”的防範,甚至在赤月行館內碰見時,學著禮貌客氣招呼,叫她百思不解。

“啊?”徐晟每回聽她提及靜影,玉容總有幾分不自在的緋意。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餅,擦凈雙手,正色道:“二叔私下說了,讓她無須再事事稟報,一切得遵照您的意思,任何事不能違逆您。”

阮時意記起徐明禮前些時日的承諾,大致明了——他們擔心她為保隱私而拒絕把靜影留在身邊。

徐晟見祖母默然,悄聲解釋:“她於一場任務中失蹤,數月後我和弟兄尋回她時,她昏迷不醒。弟兄們或重傷或身亡,我也被刺了兩劍,為避追兵,路過二叔城南的小別院,迫不得已躲進去。

“等她數日蘇醒時,房中恰巧有二叔、二嬸、我和秦大夫,只因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二叔,便莫名其妙認了他作主子……卑躬屈膝,從無違逆。”

“還有這等事?”阮時意震驚,記得有段時間,徐晟外出不歸一月有余,看來……是受了重傷,沒敢回家,怕她和周氏心疼。

“是,和她一起被救出的還有兩名內衛,同樣將醒後所見的丫鬟和老嬤嬤認作主人,全然忘卻身份和官職,那場景真叫人毛骨悚然。

“據秦大夫診斷,他們中的是無條件服從命令的蠱毒,目下尚未有徹底根治的方法,既不曉得時效多長,也不確定醒後能否回想舊事,只能將他們三人養在身邊,好生照料。

“正逢您獨自搬離徐家,咱們又得做做樣子守在山上,急急把她……把靜影送去您身邊。一開始沒說明白,她便誤以為自己負責監督您,才事無巨細向二叔匯報。

“現在您不必擔心……她會聽您的話,請您念在她情況特殊,家人早忘,多多照顧,替她掩護身份,也助她早日康復。”

徐晟說得誠懇又心酸。

那人於他而言,曾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傲雪孤松;現今成了混雜於泥濘中的雜草,隨便一道風,即能教她折腰。

阮時意不忍回顧當初的靜影是何等天縱奇才,擡望廊頂的雨水聚成水流,汩汩墜下,融入地上的一灘灘水漬。

徐晟為緩和氣氛,換上輕松口吻:“她呀!之前認為您和我……咳咳,對了,您是如何覺察她態度截然不同的?難不成……您又與人私會了?……啊!痛!別擰!我、我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