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是輪回意(第2/3頁)

“以後在外人面前,叫名字,”他在屬於兩人的寧靜裏,對她說,“私底下,我都隨你。”

昭昭“嗯”了聲,想逃走。

沈策忽然背過手臂,她措手不及,被他鎖住了手腕。昭昭心驚肉跳,手腕間的灼熱滑上去,裹上她的手背……因為藥膏的潤,兩人的手指都滑如同泥鰍,一個是想盡一切辦法要留,一個費盡心機要走。

他連回頭都沒有,一手握著早空了的茶杯,一手制住她。

他在用體溫渥著她。

直到屏風外有人問要不要添水,這一縷曖昧黏連應聲而斷。

昭昭見人提壺進來,離開他遠遠的,立到屏風旁,瞧那香爐的裊裊白煙。她雙手倒背在身後,還在因為剛剛的事在恍惚。沈策也不語,抽了紙巾,一寸寸擦著手。

“這是什麽香?” 她怕添水的人覺出詭異,主動問。

“登流眉沉香。”他說。

昭昭“哦”了聲,一聽就是據典取的,她多溜了那香爐一眼,回身,沈策已經在眼前,還是打著赤膊。

添水的人走了。

時辰已晚,孩子們在外邊大呼小喝道別。屏風內,沈策應答自如,直到人走了幹凈,仍和她面對著面。

她想著鬧成這樣,也沒法再抹藥:“後背上的都抹好了。剩下的,前面的——”

“前面的,我自己來。”

她像隔著空氣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他的呼吸力度。四周的擺設,都是那面屏風,立在兩人身旁,茶壺茶盞,香爐,甚至壁紙都有影子。影子連著影子,圍攏著他們,遮掩著這房裏的一切。

“婚宴時——”

他呼出來的氣息,落到劉海上,是低了頭,在等她說。

“你女朋友要來嗎?”她輕聲問。

似一聲笑,無聲的笑,也只有離得如此近的她才能感應。

“你嫂子……”他欲言而止,故意道,“不好說。”

他確信昭昭是真忘了昨夜。

沒人會傻到接連試探兩次,試探他有沒有女朋友。

昭昭被那三個字砸得心神難定,那剛剛算什麽,片刻的情難自已?

沈策背過身,笑著將她擱在原地,回去沙發上閑坐著,還在為自己斟茶。一擡頭,眼瞅她繞過屏風,問了句:“真不聽完?”

這恐怕是她頭次對他白臉,半步不留,轉臉就不見了人影。

沈策望著那面屏風。

登流眉……

那小人影往他腿上坐懷裏鉆,舉著卷書,哥,登流眉的香,焚一片則盈室,香霧三日不散,哥你日後做了大將軍,一箱箱堆滿我們屋子。她的發在他耳下輕蹭著,是在撒嬌,孩子樣的親昵。登流眉,登流眉,從日落前念到點燈後,他被這一聲聲催的心如火燒,別說登流眉,他連殘香都買不起。不日將走,誰來護她……他甚至想,去苟且誰家的嬌寵侍妾,亦或是柴桑名妓,用這過人姿容去換她的日日好食,夜夜安眠。

世間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當然包括他自己。除了昭昭。

……

沈策仰靠在沙發裏,看屏風最高處的雕花紋路。從初次聽到昭昭,聽到夜盲,他就隱約知道有什麽要回來了。

時至今夜,他才真正看到。他曾有個親人,有個妹妹,叫昭昭。沈昭昭。

***

昭昭回到房間裏,姐姐也剛回來。

往年兩姐妹每回見,都要徹夜聊到天明,這一夜也不例外,只是昭昭格外心神不寧。在姐姐訴說剛結束的一段小暗戀時,在窗台上壓前腿,壓後腿,壓側腿。到深夜她栽倒在床尾,疲憊闔眸。

雕花的屏風像立在房裏,他也像在身邊,握她的手,也不是靜止不動的。昨夜在添水的人打擾前,他也曾用指腹輕刮她的手背,指背……

電話鈴音鬧醒的是她。

姐姐剛在洗過臉,準備回自己房間,替她接了電話。

聽筒塞給她:“沈策找你。”

昭昭反應良久,突然起身,話筒的線不夠長,被她一拽,電話機直接撞到床頭,換來姐姐奇怪的一眼。她壓著被驚醒的心悸,眼看門被撞上,先前是簡單怕姐姐在一旁聽到什麽,沒外人了,自然想到昨夜。

“人走了?”

她不答。

“還在氣?”人像在身旁說著話,“話不聽完,氣一夜值不值得?”

“哥你找我有事嗎?”昭昭板著聲音。

“找你說話。”

“大早上,有什麽好說的。”

“現在十點。”

“……”

“你不是想問嫂子的事嗎?”

“也沒想問,只是客氣客氣,”昭昭自認裝傻的功夫不算一流,也算上乘了,“我不經常在這裏,你私生活怎麽樣,也不想知道。”

被捉著手算什麽,是自己先沒拒絕,跟著他去的。只當是經驗少,受了誘騙。昭昭在努力抽繭剝絲,客觀分析,努力快刀斬亂麻。

“真不想問?”他再問。